区法院藏在老城区的巷尾,口子上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皮裂得像老叫花子的手,枝桠上挂着新灯笼,红得扎眼——跟里头要演的戏一个路数,看着鲜亮,全是假的。
灰砖墙爬着半死的爬山虎,黄叶子风一吹就掉,砸在青苔上,无声无息。
林晓燕前几天曾提出协议离婚,条件太苛刻阿飞没同意,所以今天在法院她倒成了原告,老实巴交的阿飞反坐了被告席。
我攥着旁听席的木头扶手,指节捏得发僵——这玩意儿被人摸了十几年,边边角角磨得滑溜,偏生硌得手心发疼,汗渍印在上面,像块灰印子。
前排的阿飞穿件浅灰羽绒服,脊背挺得像块钢板,双手死攥着桌沿,指节白得像没血。喉结隔三秒滚一下,不是怕,是气的——胸腔里的火快烧开了,就差个爆口。
臭军坐我左边,捏着瓶皱巴巴的矿泉水,标签卷了边,沾着点水泥灰。
他盯着原告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那娘们还敢抹口红?红得跟刚啃完生肉似的!”
刚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膝盖,眼神冷得像冰锥,直戳林晓燕——那眼镜片都泛着寒气。
林晓燕确实“下了功夫”。
米白西装套裙,浅丝袜是阿飞双十一买的,当时她嫌薄,现在穿得一丝不苟;五厘米的高跟鞋钉在地上,脚尖蜷着,倒像怕踩碎了自己的伪装。
妆画得精致,迪奥999的口红是阿飞去年生日送的,三百多块,当时她抱着阿飞亲,现在涂着这色号,眼神却慌得很——眼角粉底卡了纹,是早上赶得太急。
她扫过旁听席,看见我和臭军时,瞳孔缩了一下,跟被火烫似的移开,没两秒又偷瞟,嘴角扯着点假镇定,仿佛我们才是理亏的。
左手无名指空着,一圈白印子,指甲油掉了一块,丑得很。
她身边的女律师三十来岁,金丝眼镜松垮垮的,时不时推一下。
头发梳得光溜,珍珠耳钉闪着贼光,翻案卷故意放慢动作,装得特专业。开庭前凑在林晓燕耳边嘀咕“别慌”,嘴角却翘着。
林晓燕点头,手摸了摸包里的粉手帕——也是阿飞送的,八十多块,当时她说贵,现在倒成了“哭道具”。
审判长五十来岁,额纹深得像刻的,法袍领口的红边褪了色,敲了下黄铜法槌,声不大,却镇得住场:
“原告林晓燕,被告王宇飞,身份无误。开庭。原告方陈述。”
女律师立刻站起来,欠身的幅度都算好了,声音压得平缓,透着股刻意的“沉痛”: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与被告成婚五年,她把心都掏给了这个家——早上六点起,磨豆浆包包子,不让被告沾地沟油;晚上等他加班到半夜,汤永远温在保温桶里;家务全包,连袜子都手洗,为了支持被告,还关了自己的服装店……”
我拳头捏得咯咯响——全是屁话!她那服装店是卖假货被投诉,赔得底朝天;阿飞的加班费全给她买了化妆品,她连碗都懒得洗,哪来的“贤妻”?
臭军低骂“放你娘的屁”,声音稍大,被刚子拽了一把。
前排的蓝布包老奶奶回头瞪他,刚才还跟着点头,这会儿眉头皱起来,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
女律师还在演:“可被告沉迷工作,对家庭不管不顾。晓燕姐发烧39度,他说‘店里忙’;她生日做满桌菜,他说‘陪客户’;她妈住院叫他搭手,他说‘走不开’。没法子,才提离婚。”
话落,她侧头看林晓燕。林晓燕立刻低头,拿手帕按眼角——眼泪是干的,就沾着眼角那点皮,生怕冲花了眼影。肩膀耸着,像只受气的小鸟,手指却在抠丝袜接缝,把线都抠歪了——这是她慌了的毛病。
“财产分割,幸福小区的房归我方,二十万存款,我方要十五万。”女律师说完坐下,拍了拍林晓燕的手,林晓燕抖了一下,跟被烫着了一样。
旁听席的老人开始点头,蓝布包老奶奶跟旁边大爷说:“这女的也不容易。”
我心里急得发毛,看阿飞——他身子开始抖,肩膀绷得更紧,手指快把桌沿捏碎了。
我知道,他最疼的就是“对不住晓燕”这几个字,现在被人倒打一耙,哪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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