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门在身后“砰”地撞上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冷风像碎玻璃碴子一样往脖子里灌,我把外套拉链一气拉到顶,下巴上三天没刮的胡茬被硬布料刮得生疼,龇牙咧嘴也顾不上——这把破胡子早长得像乱草,扎手又狼狈。
路边烧烤摊的铁皮桶还窜着火苗,浓重的油烟混着孜然香味飘过来,空荡荡的胃立刻不争气地叫起来。
刚才在里头光顾着应付张昊那帮人,灌了六瓶啤酒下肚,一口肉都没捞着吃。张昊的啤酒沫溅到裤子上,他眼都没瞟一下,只顾着扯嗓子喊“卫柠你现在是真行”——真行假行,我自己心里能没点逼数?
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一股子老烟味混着腐朽的皮革味扑面而来。
司机的收音机正放着刘德华的《今天》,“曾经年少爱追梦”那句飘出来,裹在车厢昏黄的光线里,听得我鼻子里发酸,像塞了团湿透的棉花。
这歌我中学时天天扯着嗓子吼,那时觉得一心往前飞就是最大的本事,哪能料到飞着飞着,魂儿倒先丢在半路了。
“小伙子,跟朋友闹不痛快了?”
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溜了我两回,大概是我脸色沉得比窗外的夜色还浓。
我摇摇头,没搭腔——跟谁闹?跟那些被我系统算计的姑娘?还是跟我自己这具早被掏空的躯壳?
窗外的路灯一根根往后掠,光影在视网膜上乱晃,晃得眼仁发疼,倒比心里那团理不清的乱麻要清楚些。
公寓门一推开,独居的冷清味儿就迎面扑来。
客厅没开灯,玄关那盏破感应灯神经质地闪了两下才勉强稳住,把我扭曲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惨白的墙上,活像个没头的怪物。
整个人瘫进沙发里,手机“啪”地一声砸在玻璃茶几上,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自己映在上面的脸——麻木得像块风干的木板。
张昊他们勾肩搭背喊着“美女围着转”时那点虚浮的风光,一踏进这扇门就散得干干净净,连点碎渣都没剩下。孤独感正从指尖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连身下这沙发套的粗糙纹理都硌得人难受。
我的视线茫然地移到天花板——四盏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里头还有一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着,晃得人脑仁跟着一抽一抽地疼。脑子里也跟着乱了,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跟放走马灯似的:
李哲凑过来时那股浓重的蒜味,熏得我差点背过气,还得硬着头皮听他吹嘘;
赵清妍递来温水时那柔软的手,杯壁残留的体温我傻乎乎地攥了一路,直到彻底凉透;
秦雪那幅色调灰暗的画,她说那是她的内心世界,我按系统指示夸“很有深度”,其实盯着看了半天只觉得像没擦干净的水泥地;
林薇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想怎样”时,那份强装镇定的脆弱;
刘婉婷接过向日葵钥匙扣时笑出的浅浅梨涡,我却在分神计算“好感度又涨了多少”;
还有徐曼丽甩出那张评分表时冰冷的眼神,“-5分”三个字像冰锥直扎过来。
全是【未来伴侣系统】精心编排好的戏码。
我这状态,跟染上毒瘾没两样,一个接一个地“攻略”那些姑娘,停不下来。
柳青青爱听人夸她独立飒爽,我就天天说“你比那些只会摆拍的博主强十倍”;
赵清妍迷恋文学质感,我就把系统塞来的语录背得滚瓜烂熟,跟她大谈加缪、村上春树;
秦雪渴望被理解,我就耐着性子复述她的“破碎美学”,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深沉;
林薇慕强看重能力,我就把系统提供的并购案分析说得头头是道,伪装成洞察一切的投行精英。
我曾以为,有了这玩意儿,就能把感情这盘棋下得风生水起。
她们的心思、软肋,我摸得门儿清,想让她们笑就抛出精准的情话,想让她们依赖就设计好“暖心小事”。
朋友们羡慕嫉妒,爸妈在电话里语气欣慰,说“我儿子终于开窍了”——连我自己也差点信了,信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人贴上“木讷”、“无趣”标签的李卫柠了。
可现在,我抬手摸了摸左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像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连呼吸都带着隐密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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