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二婶赵氏尖利的抱怨声还在继续。
你少说两句!一个低沉的男声喝止道,禾丫头才刚醒。
娘,我看温禾醒了是好事。
另一个油滑的少年声音插了进来,正好过两天王财主家选丫鬟,能换两斗米呢。
温禾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掀开草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二叔。温禾下意识唤道,声音细若蚊蝇。
又看向那少年:林堂哥。
温林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哟,还认得人,看来没烧糊涂。
他凑到床前,突然伸手捏了捏温禾的脸颊,瘦得跟猴似的,王财主怕是看不上。
胡闹!温铁栓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
你妹妹才刚醒,别动手动脚的。
又对温铁柱道:大哥,村东头李家的水车坏了,我带林子去看看能不能修,换点粮食回来。
温铁柱点点头:小心些,别像上次那样......
知道了知道了!
温铁栓不耐烦地摆摆手,转头对温林喝道:还愣着干啥?拿上工具箱!
温林撇撇嘴,临走前又冲温禾眨眨眼:好好养病,哥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做了个偷东西的手势,被他爹一脚踹出了门。
温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两位位有了初步判断。
二叔温铁栓:机灵,但懒散,不愿干农活,总想着走捷径。
大堂哥温林:聪明但滑头,爱耍小聪明,但骨子里还是关心家人的。
禾儿,喝点水。
柳氏端来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浑浊的水。
温禾接过碗,小口啜饮。
水有股土腥味,还带着淡淡的苦涩。
但她实在太渴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慢些喝。
柳氏心疼地抚着她的背,锅里还煮着粥,一会儿就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草帘被猛地掀开,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小妹醒了?走在前面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
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手里拎着一条还在扑腾的鱼,鱼尾甩出的水珠溅了一地。
大哥......温禾认出了这是她的大哥温松。
记忆中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总是把最好的吃食留给她。
我在河边蹲了一上午,总算逮到这条。
温松将鱼递给柳氏,黝黑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给小妹补补身子。
好小子!温铁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跟在后面的少年比温松矮半个头,面容清秀,手里捧着几株草药。
他凑到床前,仔细打量着温禾:气色好多了,看来我采的柴胡草管用。
这是二哥温柏,十四岁,是家里唯一识字的。
逃荒前曾在村里的私塾旁听过半年,会算账,记忆力极好。
谢谢二哥。温禾轻声道。
温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些土方子,管不管用还两说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饴糖,悄悄塞到温禾手里:藏好了,别让温枫看见。
温禾握紧那半块糖,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二哥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带些小零嘴。
温松!温柏!
院子里传来祖母周氏的喊声,别都挤在屋里,出来帮忙!
两个少年应声而出。
温松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小妹好好休息,晚上有鱼汤喝。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原主爹也出去了,只剩下柳氏和温禾。
柳氏拿起针线,开始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裳。
温禾靠在床头,悄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
柳氏约莫三十五六岁,长期的劳作和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她的手指粗糙皲裂,却灵活地在布料间穿梭,针脚细密整齐。
温禾轻声问道,咱们现在是在哪儿?
柳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青河村啊,怎么,烧糊涂了?
她伸手摸了摸温禾的额头,不烫了啊。
我就是......有点记不清了。温禾掩饰道。
柳氏叹了口气:也难怪,这一路逃荒过来,大人都吃不消,何况你一个孩子。
她放下针线,缓缓道:咱们是从北边逃荒来的,老家三年大旱,颗粒无收。路上走了小半年,死了不少人......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幸好你爷有手艺,在村里给人做木工活,咱们才能在这落脚。
温禾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看来这个家刚安定下来不久,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
正当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奶奶!我抓到蚂蚱了!可以烤着吃!
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年声音由远及近。
草帘被猛地掀开,一个瘦小的少年冲了进来。
他约莫十三四岁,脸上脏兮兮的,手里攥着几只用草茎串起来的蚂蚱。
呀,温禾醒了?少年看到床上的温禾,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
正好,分你一只。说着就要把蚂蚱往温禾手里塞。
温枫!柳氏连忙拦住,你妹妹刚醒,别闹她。
这是二叔家的次子温枫,十三岁。
比温禾大几个月,性格活泼好动,是村里的孩子王。
哦......温枫讪讪地收回手,眼珠一转,又凑到温禾跟前,那你看着我吃。
说着,把一只蚂蚱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温禾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个二堂哥虽然调皮,但心眼不坏,在原主记忆里,逃荒路上他曾偷偷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她。
枫小子!周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又偷懒!去把柴劈了!
温枫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天色渐暗时,温铁栓父子回来了。
温林一进门就嚷嚷:奶奶!我们赚了半升豆子!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得意道:李家水车其实就坏了个榫头,我爹非要说是主轴问题,硬收了人家修理钱。
闭嘴!温铁栓老脸一红,夺过布袋交给周氏,娘,收着吧。
周氏掂了掂布袋,冷笑一声:就你这点道行,别哪天被人打断腿。
说着却把布袋放进米缸,转头对温林道:去把你弟弟找回来吃饭。
温林应了一声,经过温禾身边时,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塞给她:给你的。
温禾低头一看,是颗红枣。
别让温枫看见,他压低声音,那小子嘴馋。
说完吹着口哨出去了。
祖父温大山坐在上首,面容严肃,眉头间深深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一般。
他正在修理一个木犁,手上动作娴熟而精准。
看见温禾看过来的目光,温大山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眼神柔和了些许。
全家人到齐后,周氏端着一口铁锅走来,重重地放在桌上:都坐下吃饭。
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零星飘着几片鱼肉的影子。
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个粗陶碗,周氏用木勺给每人盛了一碗,轮到温禾时,特意多捞了块鱼肉。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二婶赵氏盯着温禾的碗,眼中满是嫉妒,禾丫头病都好了,还吃这么好?
闭嘴!周氏瞪了她一眼,有本事你也去抓条鱼回来。
赵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二叔温铁栓埋头猛喝粥,对妻子的抱怨充耳不闻。
温禾捧着碗,小口啜饮着热粥。
粥很稀,几乎没什么味道,但那块鱼肉却让她眼眶发热。
在这个粮食紧缺的家庭里,这一口鱼肉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温禾悄悄打量着这一大家子人:
严肃的祖父,精明的祖母;
憨厚的父亲,隐忍的母亲;
精明的二叔,泼辣的二婶;
沉默的大哥,聪慧的二哥;
滑头却暖心的大堂哥,调皮的二堂哥......
这就是她现在的家人了。
温禾低下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
一个面黄肌瘦的十三岁少女。
她轻轻搅动粥碗,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定要让这个家,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禾儿,再喝一碗?柳氏轻声问道。
温禾摇摇头:我饱了,娘您吃吧。
她把碗推给柳氏,目光却落在院子角落那几株蔫头耷脑的菜苗上。
作为农业博士,她一眼就看出那是营养不良的茄子苗,心里默默盘算着改良土壤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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