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阳光明媚,正是个踏青赏春的好日子。
京郊田庄在这一日显得格外不同。
庄户们早已得了吩咐,将田埂沟渠打理得干干净净。
秧苗虽才扎根泛青,却已显出一派整齐生机,新挖的水渠波光粼粼,隐约可见放入的鱼苗穿梭。
果林下的药植更是刚冒出新芽,嫩绿喜人。整个田庄处处透着初生的朝气与精心规划的秩序。
温禾一早便到了庄子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襦裙,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显得既清爽干练,又不失侍郎夫人的端庄。
辰时刚过,司农司的刘主事并两位属官便准时抵达。
温禾亲自迎至庄口,笑容温婉,礼数周全。
“劳动几位大人亲临,温禾心中实在惶恐。庄野之地,初初筹建,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她敛衽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刘主事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见状连忙还礼:“谢夫人客气了。司农司本职便是劝课农桑,夫人勇于尝试新法,下官等理应前来学习观摩。”他话说得客气,但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官方人员的审视。
温禾正要引众人入内,庄外又传来马车轱辘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辆青帷小车稳稳停下,杨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温禾眼中适时露出惊喜,快步上前,亲昵地扶住老夫人的手臂:“师娘!您真的来了!路上可还安稳?”
她三日前递拜帖时,便恳请师娘前来为她坐镇。
杨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容慈爱又带着几分护犊之意:“你第一次独立操持这般大事,师娘自然要来给你撑撑场面。”
她目光转向刘主事几人,语气温和却自带分量,“刘大人,老身今日也是应我这徒媳所请,来这田庄看看新鲜,不会打扰诸位公办吧?”
刘主事岂会不知杨老夫人的身份地位,连忙躬身:“老夫人言重了,您能亲临指导,是下官等的荣幸。”
两方人马汇合,温禾便引着众人往田庄深处走去。
她并未急于解释或自辩,而是如同一位最寻常的庄主,沿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走,一路细细介绍未来的规划与当下的尝试。
“大人请看,这便是在试行的‘稻田养鱼’。待秧苗再长高些,便可放入更多鱼苗,届时鱼能除虫、松土,其排泄物亦可肥田……”
“这边规划的是果药套种区。利用果树株间的空地种植喜阴药材,如那边刚育苗的黄精,旨在充分利用地力,增加产出……”
“庄内所有的灌溉沟渠都重新修葺过,确保每块田都能旱涝保收……”
她言辞清晰,逻辑分明,将每一个看似“离经叛道”的举措背后的科学原理,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刘主事起初还带着挑剔的目光,但随着温禾的讲解,他的眼神从怀疑变为惊讶,再从惊讶变为专注,最后已是满脸的惊叹与兴奋。
他不时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捻开查看,或是仔细观察稻苗的长势和鱼苗的活动情况。
“妙啊!妙啊!”当温禾讲到利用鱼类松土、施肥,减少人工和肥料投入时,刘主事忍不住抚掌赞叹,“如此一来,岂止是一田两收,这分明是生生不息之道!何来‘有伤地力’之说?这分明是养地肥田之法!”
另一位属官也凑近观察着果药套种区那长势良好的白芍苗,连连点头:“充分利用空间,高低搭配,阴阳互补……谢夫人,您这‘立体农法’,实乃精妙!下官受教了!”
杨老夫人虽不通具体农事,但看着眼前沟渠纵横、秧苗碧绿、鱼翔浅底、果药相依的蓬勃景象,再对比旁边传统田地略显单一的景致,高下立判。
她笑着对刘主事说:“刘大人,老身虽不通农事,却也看得出这田庄规划用心,且生机勃勃,秩序井然,比那些死气沉沉、只知一味索取的田地,不知强了多少倍。所以沟渠纵横,绝非胡闹之地。那些甚嚣尘上的‘不合礼制’、‘有伤地力’之言,怕是别有用心之人,见不得这利国利民的新法推行吧?”
老夫人的话,掷地有声。
刘主事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考察完毕,刘主事对着温禾,郑重地行了一礼:“谢夫人大才!今日一行,令我等着实大开眼界!您这新法,若验证成功,于国于民,皆是莫大福祉!我司农司,定当如实上奏,为您这田庄正名!至于那些无稽流言,夫人不必挂心,自有公论!”
温禾微笑着还礼:“刘主事言重了。温禾不过是做些尝试,若能对朝廷农政有所助益,便是幸事。”
有了司农司官员这初步的肯定,以及杨老夫人旗帜鲜明的支持,那些谣言的根基已然动摇。
温禾适时地邀请众人到庄内临时搭建的凉棚下歇脚,奉上从府中带来的清茶。
席间,刘主事态度已大为转变,主动与温禾探讨起新农法的细节,言辞间充满了务实之意。
直至午后,刘主事几人才告辞离去,言明待秋日收获时,定要再来观摩。
杨老夫人又留了片刻,细细问了温禾许多细节,确认她应对从容,这才放心登车回府。
送走了心潮澎湃的司农司官员和宽慰满意的杨老夫人,温禾独立于田埂之上。
微风拂过,带来新禾的清香。
她知道,这一局,她已不战而胜。
经此一事,她的田庄和她所行的新法,非但不会被打压,反而会进入朝廷的视野,获得官方的认可与支持。
远处的流民,如今的庄户们,依旧在辛勤劳作,他们的脊梁,比往日挺得更直。
因为他们知道,给了他们活路和希望的夫人,有着足以让朝廷官员都折服的智慧与能力。
温禾深吸一口这充满希望的空气,眼神愈发坚定。
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她已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去迎接一切挑战。
回到府中,已是夕阳西斜。
温禾换下衣裳,用了些晚膳,便让人将王岩唤来书房。
“今日辛苦你了。”温禾看着风尘仆仆的王岩,温声道。
“为夫人办事,是属下本分。”王岩抱拳,随即面露惭色,“只是……关于谣言源头一事,对方手脚极为干净,至今还未查到确切线索。”
温禾闻言,神色并未见多少失望,反而安慰道:“无妨,对方既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让我们抓住尾巴。此事不急。”
她端起茶杯,眸光清亮:“这些人一计不成,定然不会甘心。迟早还会再使计谋。”
她看向王岩,语气郑重起来:“那时,你务必要多留些心眼,将各方动静都梳理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王岩精神一凛,沉声应道:“是!夫人放心,属下明白!定会加倍留意!”
看着王岩退下的背影,温禾缓缓走到窗边。
夜空之中,已有星子点缀。
京城的暗流或许不会停止,但无论风雨来自何方,她都有信心,与身边之人一同,稳稳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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