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陨落带来的悲恸,如同沉重的阴霾,笼罩着残破的苏家府邸。哭泣声、伤者的呻吟声、抢救物资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往日的祥和宁静被残酷撕碎。
苏擎天强忍着丧父之痛与体内伤势,站立在已成废墟的议事厅前。他衣衫破损,沾满血污与尘土,面容憔悴,但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如同历经淬火的寒铁,扫过汇聚过来的、面带悲戚与惶恐的族人。
“父亲为护我苏家,已与厉天煞那恶贼同归于尽!”苏擎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全场,“此仇,我苏家必报!此恨,我苏家必雪!”
他目光如炬,看向残存的几位长老和核心子弟:“但此刻,哭泣与慌乱无用!当务之急,是救治伤者,清理废墟,修复阵法,稳住家族根基!我苏家传承数百年,历经风雨,绝不会就此倒下!”
“谨遵家主之令!”幸存的长老与子弟们齐声应喝,声音带着哽咽,更带着一股被绝境激发出的血性。老祖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生机,他们绝不能辜负!
“阵法师,立刻评估阵法损毁情况,优先修复核心区域防御!”
“丹堂,全力救治伤员,不惜代价!”
“执法堂,清点损失,巡逻警戒,防止宵小趁火打劫!”
“其余人等,听从调度,清理废墟,抢救物资!”
一条条指令从苏擎天口中发出,清晰而果断。混乱的场面逐渐变得有序,悲伤化作了行动的力量。苏家这艘受损严重的巨轮,在新任舵手的指挥下,开始艰难却坚定地调转方向。
苏云渊没有参与外面的繁杂事务,他的职责是守护精舍,守护苏家未来的希望。他站在精舍门口,如同磐石,长剑杵地,灵识最大范围散开,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精舍周围的禁制在刚才的冲击中也受损不轻,他必须亲自镇守。
精舍内,柳如烟轻轻拍打着终于哭累睡去的苏懒懒,自己却默默垂泪。紫霆安静地伏在榻边,它似乎也明白发生了极其不好的事情,紫色的眼眸中少了平日的灵动,多了几分沉郁与守护的坚定,周身偶尔闪过一丝压抑的雷弧。
夜深人静,外面的喧嚣稍稍平息,只有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苏擎天处理完紧急事务,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精舍。他看着熟睡的侄女,又看了看形容憔悴的弟妹和神色凝重的三弟,喉头哽咽。
“大哥……”苏云渊声音沙哑。
苏擎天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苏懒懒恬静的睡颜上,低声道:“父亲……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懒懒。他用自己的命,为懒懒,为我们苏家,争来了喘息之机。”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从今日起,懒懒的安危,就是我苏家的最高使命!她的存在,她的能力,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希望,也是我苏家未来崛起的唯一依仗!此事,绝不容有失!”
苏云渊重重点头:“我明白。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苏懒懒,似乎被大人们沉重的话语惊扰,小小的眉头无意识地蹙起,一道带着悲伤与依赖的细微心声,在苏擎天和苏云渊心中响起:
「……老祖爷爷……变成星星了吗……亮亮的……爹爹……大伯……不要难过……懒懒乖乖……还有紫霆……保护大家……」
这稚嫩却充满孺慕与懂事的心声,让两个铁打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苏擎天更是虎躯微震,心中那股因父亲逝去和家族重担而产生的巨大悲痛与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抚慰了一些。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侄女温热的小脸,沉声道:“懒懒放心,大伯在,苏家就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懒懒的话,趴伏着的紫霆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却充满力量的呜咽声,仿佛在承诺。
苏擎天直起身,对苏云渊道:“三弟,守护好这里。我去看看阵法修复进展,另外……那幻辰珠,必须尽快处置。”
他离开精舍,再次投入到繁重的事务中。幻辰珠是福也是祸,必须尽快将其力量化为苏家实实在在的防护。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在一片悲怆与忙碌中度过。在苏擎天的强力手腕和家族存亡的危机感驱使下,苏家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核心区域的防御阵法被优先修复,虽然威力大不如前,但总算重新撑起了一道屏障。伤员得到救治,废墟被清理,家族库藏被重新统计封存。
而关于幻辰珠的处置,苏擎天与几位核心长老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将其炼入阵法核心,而是由苏擎天亲自携带、温养、炼化!
理由有三:其一,炼入阵法动静太大,且阵法残破,恐有泄密或被强行剥离的风险;其二,苏擎天身为新任家主,实力需尽快提升,幻辰珠有清心明目、辅助修炼、克制万毒之效,对其稳固金丹后期境界乃至冲击元婴有莫大好处;其三,珠子随身携带,灵活性更高,可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个决定得到了支持。苏擎天开始在处理族务之余,抓紧一切时间炼化幻辰珠。那珠子果然神异,在其紫光照耀下,他因激战和悲痛而有些浮躁的心境逐渐平复,灵力运转更加圆融,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金丹后期巅峰的门槛!
这一日,苏擎天正在密室中借助幻辰珠修炼,苏云渊突然通过家族令牌传来紧急讯息——并非外敌来袭,而是来自苏懒懒的心声。
苏擎天立刻结束修炼,赶到精舍。
“大哥,懒懒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苏云渊神色凝重,指向北方,“她断断续续地说……‘北边……山里……有东西……醒了……很生气……因为……家被毁了……’”
北边山里?家被毁了?
苏擎天瞬间联想到被老祖自爆波及的黑风山矿点!那里之前就有噬金火蚁异动,莫非老祖自爆的恐怖能量,惊动了山脉更深处的某种强大存在?或者说,破坏了某个强大存在的“家”?
这绝非好消息!苏家刚刚经历重创,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懒懒还说了什么?”苏擎天急忙问。
苏云渊摇头:“只说了这些,然后又睡着了。”
苏擎天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下令:“加派暗哨,密切监视北面苍茫山脉方向的任何异动!尤其是黑风山矿点及其周边区域!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命令下达后,他站在精舍窗边,望着北方那连绵的黑色山影,心中沉重。内忧未平,外患又添。父亲陨落,苏家实力大损,如今竟连山脉深处的存在都可能被惊动……
他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榻上安睡的苏懒懒身上。
这个小侄女,果然是苏家的福星,也是……一切的焦点。她的心声,一次次为家族预警,指明方向。如今,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她的能力显得愈发至关重要。
“传令下去,”苏擎天对苏云渊低声道,“日后族中大小事务,尤其是涉及外部动向和资源探查的决策,需……酌情参考懒懒的‘意见’。”
他用了“酌情参考”和“意见”这样委婉的词,但苏云渊明白其中的分量。这意味着,苏懒懒那看似懵懂的心声,将正式成为苏家最高决策的重要依据之一。
夜色深沉,精舍内,一点如豆的灯火摇曳。
苏懒懒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搭在紫霆温暖的皮毛上,睡得香甜。她不知道,自己一句模糊的呓语,又让大人们紧张起来。她更不知道,自己这个刚刚失去擎天巨柱的家族,正将她视为暗夜中,最珍贵的那一束微光,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并期待着由她指引,走向未知却必须前行的未来。
苏家的历史,翻过了染血的一页,在悲伤与希望交织中,悄然开启。而担子,已然落在了新一代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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