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凌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
“大约该聘得上，凌姐几个月做家政，那一次看她搓汤圆，比从前麻利许多，有一点专业厨师的风范。啊，凌姐，你回来了，只你一个人吗？事情怎么样？”
佘凌嘴角一扯:“剑玉当场留用，现在就上岗了，至于我嘛，先生太太说，等她们商量一下。我刚换了铲子锄头，还有喷壶，就放在楼下厨房，等下就可以开工种菜，唔，这里还有一点米。”
龙柏真点头:“就说怎么这样久，刚好早上蒋缇和竹丹采了野菜来，煮野菜粥。秋河回去了么？”
佘凌跳起来:“秋河大姐去给通讯处检查网络，说中午再来看我们，大约那个时候，会有最后决定。我现在去海边，瞧瞧有什么可捡？”
娄劲飞笑道:“等阿姨的好消息。”
房门关闭，佘凌身影消失。
龙柏真望望蒋缇，又看看娄劲飞:“我怎么觉得人家的意思是，没有看中佘凌？”
娄劲飞:十有八九。
到中午十二点二十分，有人轻轻敲了几下房门，竹丹跳过去打开门:“沈阿姨。”
龙柏真坐在床上招着手:“快来，刚好吃饭。”
沈秋河勉强把面部肌肉提了提，做出个笑容:“二姨，我吃过了。啊，你们吃的这是……”
生蚝！
合着我之前说过的话，全等于白说。
佘凌笑道:“我检查过了，牡蛎肉摸起来很光滑，淡淡的黄色，没有发绿，也没有发黑，闻起来是海水的味道，刚尝了一下，口味很鲜呢。”
沈秋河咬咬牙:“我回头找几个鸡蛋拿来。”
单凭肉眼观察，或者气味辨别，结果不准的，想要精确判定，要用专业的伽马仪器。
佘凌一拍腿:“对的，应该养几只鸡，刚好我这里，还有几盒抗生素，拿去换两只母鸡，顶好再换一只公鸡，慢慢的就能成群。”
蒋缇:“心疼仙女山，我们那一窝兔子。”
竹丹:“鹿，听说岛上有鹿！”
沈秋河:“那一群梅花鹿，多数在引种园，也有几只在人家花园里散养。不过……”
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要紧的是别吃生蚝。
海边礁石上，大片大片牡蛎，怎么就不想一想，是什么原因？
娄劲飞笑道:“没事的，沈工你看，我都不怕。”
夹起一块清蒸生蚝，放进嘴里。
沈秋河大睁着两只眼睛，看他咀嚼了，咽下去。
“娄警官，你真能吃得下，还病着啊。”
娄劲飞一乐:“确实有点难咽，略略发腥，今天的口粮，可以拿去换一点姜。”
佘凌:“好嘞，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办，顶好我们自己种。大姐，白先生有没有说，我可以去上班？”
沈秋河紧抿嘴唇，三秒钟后:“还没有最后决定，等我下午再去问问。”
耳听到二姨对娄劲飞说:“多吃一点，高蛋白，对你的身体好。”
沈秋河一闭眼，自己务必要把事情办成。
下午2点，林荫路上，佘凌一只手抱住阅读器，慢慢地走。
阅读器里清润的男声:“五月初来时，还能遇见整片盛开的白色野姜花……”
佘凌点点头:“谢谢了，我现在就过去那里。”
全球断网，早已不能用百度，但好在有小智。
“岛上有没有野姜？”
“《鼓浪屿小众打卡点》……”
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可以开功放。
站在路标前，核对一下地图，去毓园该是走这条路。
红茶前前后后窜跳，不时停下来嗅一嗅。
佘凌蹲下来，拍拍它的头:“你这两天活泼许多，刚上岸的时候，蔫蔫的没有力气，看来鼓浪屿很适合休养。”
站起身:“我们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当初踏进台北，便感到换了一个世界，瞬间从末世文反穿回正常社会，但那毕竟是一个紧缩的环境，物质匮乏，连居住空间，都异常拥挤，所以在最初的惊诧之后，便感觉是在大萧条文中当女主角。
来到鼓浪屿，虽然只有10天，而且其中8天，还在医院中度过，但佘凌深深感到，轻松了，连呼吸都畅快。
就在这两天，佘凌感到自己仿佛一棵萎黄的树，又抽出了绿芽。
即使有小智帮忙，漫长艰辛的末世，也把自己熬得干枯了，不仅仅是身体，情感也枯竭，对周围的一切，都越来越麻木，无论是美好还是悲痛，都只激发淡淡的触动，仿佛神经是硬胶皮做成，难有反应。
来到这里，绿色的树，红色的花，复苏了。
下午4:30钟，望着前面那一幢德式建筑，沈秋河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到了那里，让自己可怎么说？
但终究是要讲的，她把心一横，加快了脚步。
进入庭院。
“你们在做什么？”
蒋缇抬起头来:“凌姐在外面，找到了野姜，挖回苗来自己种。”
旁边塑料盆边，佘凌坐在凳子上，拨着盆子里的清水:“大姐，我们等下把这些炒来吃，5个钟头，该已经吐尽了泥沙。”
沈秋河睁大眼睛一看，花蛤！
自己中午怎么没留意？
她掐着额头:“佘凌，你来，我同你说。”
佘凌站起身，笑道:“该是先生太太不同意。”
沈秋河:那么我便不必说了。
二楼窗户打开:“秋河，上来坐。”
佘凌陪沈秋河上楼进入房间，沈秋河坐在椅子上，吸一口气，张口道:“先生和太太觉得佘凌不太合适。”
龙柏真:“唔，那么便算了，我们自己种一点菜，养些小鸡小兔，也可以过得下去，他只要别提房租就好。”
佘凌:“本来这里也不是他的产业。”
沈秋河默然片刻:“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你们不要失望，初期会有一点难，只要顶过去，就会好起来。千万不要赌气，海产别再吃了，我明天再带一些红薯来，况且岛上不是只有一家，我再找一找其她人，看有没有位置。”
佘凌笑道:“大姐，你不要担心，不成便不成，刚好想自由自在休息一阵。我身上还有些东西，可以换来米面，姐姐早上带来的红薯，已经种下去，这里天气热，大约三个月就可以成熟。等明天我去换鸡，有了鸡蛋，再请姐姐来吃饭。”
沈秋河拧紧眉毛看着她:找工作这件事要尽快办。
白家大宅，后花园中，两丛玫瑰花之间，太太两手交叠在小腹前，从容漫步:“这样的全球巨变，沈工居然能与亲人重逢，让人替她高兴，只是终究拒绝了她，我看她很难过的样子。”
白立德挥舞着手杖:“又有什么办法？孤岛资源有限，这次不是因为军方，我们不会接收任何人。沈工应该能理解，她的那一位表妹，厨艺实在是……从前那一位教授，大约是清教徒，刻苦简朴，享用这样的烹调，很可以满足，距离天国也近一些，但我们还是更注重世俗的幸福。”
太太伸手折下一枝三角梅:“倘若能过得去一点，我也想给她一个位置，只可惜实在……”
轻轻摇头。
“让人惋惜，居然在吃牡蛎，上一周化验的结果，辐射剂量严重超标。”
白立德手杖连连敲击地面:“目光短浅，只为一时口腹之欲，不顾长久的健康。每一次检验结果都会公示，但仍然有一些人，不顾危险去吃。真的很糟糕，出现辐射病，我们的药品不足，这次留下来的几个病人，比如那个娄警官，用的药稀奇古怪，又是维生素K，又是醋酸什么松，出院还要吃药，照这样下去，库存药品很快用完。”
6点钟，天开始黑下来。
房间内，龙柏真拉好窗帘，开了灯。
“噔噔噔”爬楼梯的脚步声，佘凌走进来，一个大盆放在桌面:“花蛤荠菜汤。”
娄劲飞探头望一眼那锃亮的不锈钢盆，吸一口气:“好香。”
蒋缇提起汤勺:“每人盛一碗。”
佘凌舀了一勺汤，吹几口气，正要喝，房门“啪啪啪”地响，猛烈急促。
娄劲飞右手本能向腰间一摸，肩膀瞬间垂下来，自从受伤，便不再配枪，就连阿姨她们的枪，进岛安检时也已经上缴。
佘凌扬声问:“哪一位？”
“巡逻队。”
佘凌放下碗，跑去开了门:“什么事？”
“窗帘没有拉好，透出一点点光。”
“真不好意思。”
佘凌忙去拉严窗帘。
穿防弹服的男人笑了笑:“有的时候难免疏忽。不过千万要注意，如今不比从前，夜里哪怕只有头发丝那样一线光，在外面望过来，也亮得好像火炬一样。尤其你们这个位置，从前之所以一直没安排人住，就是因为在岛边缘，但凡有一点纰漏，很容易给发现，而且靠近码头，如果有劫掠者，首先可能攻击这里。”
蒋缇问:“从前有过这样的事？”
警卫点点头:“三年多以前，有人经由这条路潜入岛内，洗劫了里面商店，距离这里大约二百米，杂货店老板全家被杀。”
佘凌头发根都竖起来:“难怪那一个小店，门口贴着封条。”
是那种家庭小商超，前面是门店，后面是住宅。
上下班方便，也有利于看守货物。
哪知却出现这样的事。
娄劲飞皱眉:“怎么会让暴徒进入？”
警卫抹一把脸:“巡逻线路比较长，不能每一处都拉起电网，在那之后，我们加强了警戒，尤其码头这边，巡防重点。但总有人想要上岛，所以很多事要自己留意。”
佘凌点头:“知道了，今天给你们添了麻烦，请坐下来喝一碗汤吧。”
警卫瞄一眼盆中，笑道:“不必了。”
转身走了出去。
娄劲飞喝一口汤:“其实味道蛮不错，食材新鲜，只要有一点姜丝和盐，就是美食，口感总比救生粮好。”
佘凌:“明天再拿几盒罐头，我去多换些调味料，起码得换一瓶油回来，再问一下鸡的价格。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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