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丝站在荒原上，风从她身后吹来，掀动羊绒大衣的下摆。明亮的日光下，她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左边一辆房车，右边一辆油罐车。”
傍晚苍白的光线中，一群人围坐在树下，一边吃红薯，一边含笑听着。
傅秋燕两眼放光:“太好了，找到这样豪华一辆房车，又有整辆油罐车的汽油，足可以度过末世第一个冬天，比原来的帐篷舒服许多，房子的事，可以慢慢考虑。”
王灿道:“前两天去了药店扫货，现在提前到第一位的，该是收集食物，食品储备还是太少。”
周琳拍着佘凌的手臂:“种菜养鸡，种菜养鸡啊！”
佘凌笑道:“都有的。关于食物，你们喜欢长途货柜车，还是愿意扫光超市仓库？”
周琳:“超市0元购，我从前当导购，每次从仓库里补货，那么多挂面、罐头，货架直顶天花板。”
王灿摇头:“还是货柜车来得省事，不想看太多打斗，超市里肯定许多僵尸，好累。”
佘凌笑道:“先清空仓库，回来的路上，顺便发现一辆运输车。”
傅秋燕丢下红薯，猛拍巴掌:“好嘢！最喜欢这样的囤货文，爽！一想到那么多物资，就感觉心里暖和。”
王灿叹一口气:“每天只有这个时候，听凌姐说故事，才开心些。”
何剑玉:“清仓库之前，先断电，以防摄像头继续工作。”
两米外另围着十几个人。
一个男人转过头来:“凌姐，你从前做什么？”
佘凌一乐:“写小说。”
“在网上？”
“是的。”
男人笑道:“原来是作家。”
佘凌正要说，“称不上作家，只是写手”。
突然男人身边传来一声:“嗤嗤～”
佘凌眼神一转，眉毛登时便挑了起来，方振纲，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笑容也有点僵:“振纲，你笑什么？”
方振纲乐道:“笑两声也不行么？我又没说什么。郝鹏，你这老好人当得有点过度。”
周围一瞬间静悄悄。
傅秋燕挑了挑眉毛，嘴唇便一动，旁边王灿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佘凌深吸一口气，笑道:“我也知道自己写的是工业糖精，电子榨菜。但网文也多种多样，我是看了网络小说，才开始读萧红。”
就是那一篇《萧萧红叶》，作者想来是萧红的迷妹，借着女主之口，对着萧红一顿彩虹屁，平鑫涛对琼瑶，大约也不过如此，情绪价值给力，因为有穿越女这一大助力，萧红改变命运，直到90岁，仍然每天写字。
女主最喜欢的，就是萧红文字中的比喻，即使萧红最早的一篇小说，《王阿嫂的死》，里面的比喻也很有味道，佘凌至今能够记得，“悲哀好像沉淀的淀粉”。
在黄教授家中几个月，终于用到淀粉，深有体会，炸鸡排，剩下一点水淀粉，晚饭后清理，黏糊糊在碗底，虽然只一点点，却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很想再读一遍萧红。
“萧红啊。”方振纲似笑非笑。
“怎么？”
方振纲耸耸肩:“没什么。”
佘凌差一点伸手挠他的脸，话说一半，砒霜拌饭，让人忍耐不住地火大。
郝鹏连忙说:“你的故事里，苏红丝现在有住处，有能源，马上要大笔收集物资，然后她要做什么？”
“之后啊，按我的设想，她就从此居住在空间里，偶然出去寻找一点物资。”
一个男声叫起来:“什么？上天给了这么大一个金手指，只为让主角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郝鹏:“国家，民族，全人类——”
“倘若是我，乱世出英雄，有这样的外挂，大有可为，怎么能甘心就此隐居？”
方振纲笑着说:“凭借空间囤积物资，拉起一支队伍，组建生存基地，先是一个小基地，以后逐步扩展，占领半壁江山，假如在北方。可以进入俄罗斯，南方的话，去东南亚探险。”
男人伸手递过一只草秆:“笔给你，赶快写。平常社会，我们是小人物，天下大乱，居然还要默默无闻，哪怕在故事里，都不能痛快一番，实在让人郁闷。”
王灿叹道:“我从前也喜欢激烈的情节，女主争霸文，现在倘若真有随身空间，我就安安静静待在里面，没有那样万众瞩目的荣耀也罢了。”
傅秋燕要说些什么，忽然挺直身体:“那是什么？”
何剑玉收回目光:“又有人给抬出来。”
附近几十个人全都站起身，默默围过去。
简陋的树枝担架上，一个枯瘦的男人，脸上带着诡异苦涩的微笑。
周琳失声道:“破伤风！”
一个油腻的嗓音响起:“你们这些人，就爱看热闹。在这样一个废土世界，想要建设乐园，总要付出代价。末世哪有不死人的？你们在外面，还没有看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佘凌紧紧皱起眉头。
独眼还在继续说:“你们在这里做工很苦，我们做监督也辛苦，责任很重，你们只需要出力，我们要劳心啊。更不要说卫队，收集物资，保卫基地，他们才是最苦的人。”
旁边有人拉了她一下，转头一看，何剑玉。
“没什么可看，阿姨，我们回去。”
两个人默默脱离人群，走向板房。
越来越多人汇聚到路边，板房前少有人。
何剑玉低声道:“是那天同我一起受伤的工友，他坚持了十二天。”
佘凌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日程。幸亏还肯注重卫生，锅碗都用沸水煮，也肯提供肥皂洗衣服，到目前没有许多痢疾、伤寒，还算好的。”
何剑玉抿了抿嘴唇:“都住同一个岛上，药物又如此宝贵，倘若传染病大流行，贵族阶层也难以幸免。”
第二天，5月20号，佘凌傍晚赶着鹅群，回到鹅棚。
尚芝兰悄悄地:“找回来了吗？”
佘凌摇头:“没有。”
5月21号。
“找到了么？”
“没有。”
5月25号。
“难道还是没结果？”
佘凌无奈地望着她:“组长，我也不想的。”
尚芝兰脸上如同坠了铅块:“有消息说，盘点要提前，可能28号就要开始，没时间再等，你赶快想办法。”
佘凌点头:“我知道了。”
尚芝兰大瞪着两只眼睛:你知道了，就这？知道是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骆海棠走来，抱住尚芝兰的胳膊，紧紧地偎着她:“组长，你帮一帮凌姨。”
尚芝兰转过头，恨恨瞪她一眼:“你当我是神仙？这种事倘若能有办法，也就不当这个组长，早住别墅里。”
5月26号清早，佘凌惯常割鹅草、铲粪，过了10点，捡完鹅蛋，赶了鹅群出去，12点钟声响起，不早不晚回来。
鹅棚门前，尚芝兰如同一段烧黑的枯木，立在那里。
佘凌笑着伸过手去:“有一只鹅在外面下了蛋。”
尚芝兰接过鹅蛋:“现在开始盘点。”
佘凌愣一下:“不是说28号？”
尚芝兰沉着脸:“突然又提前，人已经在里面。你……”
你可怎么办？
佘凌点头:“那么便清点我这一队。”
扬起竹竿:“进去，快进去。”
尚芝兰脸色同岩石般僵硬，在后面拢着鹅，进入鹅棚，一女一男，两个穿蓝色制服的人站在那里，胸口四个白色的字:大疆仓储。
手拿板夹和笔，望着鹅群入栏，开始计数:“一、二、三……一百零九。很好，实物与账面相符。”
尚芝兰望向佘凌，大瞪着眼。
佘凌朝她微微一笑，过关。
午饭之后，佘凌挥着细长的竹竿，又走向鹅棚。
一进门，尚芝兰便把她扯到一边:“方才怎么回事？”
佘凌笑道:“意外找回那只鹅，它走失了。组长，多谢你告知我提前盘点，倘若再拖两天，便给人发现。”
尚芝兰瞪着她，不对吧？你掐算着日子找鹅？但今天中午盘点，其她人并没有丢鹅，总共697只鹅，一只不少。
骆海棠跳过来:“谢天谢地，凌姨总算没事。”
尚芝兰干硬的食指戳在她的脑门:“你可小心。这种事情，我在这里五年，只见过两回，比中彩票还难。倘若不留心，再出一回事，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运。”
骆海棠嘻嘻笑两声。
佘凌也乐，转头瞥见凳子上一张A4纸，伸手拾起来:“防蚊虫跳蚤……唔，还有另一面，鹅雏孵化出苗统计。”
折起来塞进口袋。
骆海棠:“凌姨，你要上厕所吗？这里有卫生纸。”
掏出两张黄色草纸递过来，凹陷的外圆内方，大大的铜钱。
佘凌笑道:“我也有。这一张留着下午慢慢看。”
“好无聊的，你也看。”
“只要有文字就好。现在哪怕给我一本账簿，我也能看下去。”
从前在亚新，销售月报看到饱。
又到晚饭时间。
“雪白的绵羊在苏红丝怀里咩咩地叫，苏红丝紧紧搂住它，这一个软绵绵的生物电暖袋，紧紧贴着它，哪怕在旷野里也不会冷。”
周琳笑道:“在这样的地方，确实养羊更合适一点，养鸡很需要注意防寒。”
王灿:“清炖羊肉、栗子焖羊肉、涮羊肉、烤羊肉串。”
佘凌道:“一年翻番成10只，两年20只，三年40只，尽情吃羊肉。”
转头望向周琳:“能找到风电装备，便可以养鸡，鸡蛋吃起来方便，口水鸡也很香。”
隔壁群，方振纲两只手摇摇摆摆:“……机甲……仙女座……”
傅秋燕看看那边，转回头来:“凌姐，苏红丝后面还要做什么？”
“马上去图书馆，维持生命的物资基本齐备，但是整天种菜放羊，有一点闷，是该考虑到精神需求。”
“那之后呢？”
“那之后啊，学习泥塑和雕刻，布置自己的新家。”
傅秋燕打个哈欠:“虽然很美好，但总觉得有点无聊，一个人不是太寂寞了吗？苏红丝这样的好女孩，很值得一个潇洒深情的男人来陪她。不如加一个男主，我想好了，一个贵族公子，特种兵精英军官，刚好陪伴她收集物资……”
佘凌:笔给你，你来写。
独眼忽然跳过来吆喝:“都起来，搬物资。”
佘凌站起身:“要做什么？”
独眼瞪着她:“高层机密，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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