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阴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另一道波澜便已悄然而至。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沈檀正准备前往传法堂听讲,两名身着玄色执法袍的弟子便出现在她简陋的居所外。
“沈檀师妹?”为首之人面容冷峻,腰间悬挂的执法令牌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奉执法堂执事之命,请师妹前往问话。”
语气算不上严厉,但那份公事公办的疏离感,已然透出不同寻常的意味。附近早起修炼或路过的弟子纷纷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沈檀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平静地颔首:“有劳两位师兄带路。”
该来的,总会来。流云宗的手,果然还是试图伸进来了,只是方式比她预想的更“规矩”。
执法堂偏殿,气氛比外门执事堂要肃穆得多。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主位上端坐的并非堂主,而是一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隼的中年执事,修为赫然是筑基后期。他身旁还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记录弟子。
“沈檀,”执事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审视,“今日唤你前来,是为核实一些入门时的记录,例行公事,不必紧张。”
“弟子明白,定当知无不言。”沈檀敛衽一礼,姿态恭谨,眼神清澈坦然。
询问开始了。问题细致得超乎寻常,从她家族覆灭的具体细节、逃亡路线、如何得知青云宗开山收徒,到入门考核时的种种表现,甚至不易察觉地探问她对云芷真人突然收她为记名弟子的看法。
每一个问题,沈檀都回答得条理清晰,语气平稳。关于家族和逃亡,她真假参半,重点描绘惨状与自身侥幸,隐去所有可能暴露自身特殊之处的细节;关于考核,她强调努力与侥幸;关于云芷真人,她只表达感激与惶恐,绝不涉及任何对真人意图的揣测。
她的应对,就像一个真正历经磨难、侥幸得入仙门、对未来既怀希望又带些不安的普通少女,谨慎而本分。
那执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破绽。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静,以及那双过于明亮、却也因此更显“坦诚”的眸子。
问询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终于,执事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近日,宗门外围巡查弟子回报,似有不明人士窥探,尤其关注新入门弟子动向。你入门不久,可曾察觉异常?或有无故人试图与你联络?”
来了。流云宗的试探,裹着宗门安全的外衣,终于递到了面前。
沈檀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和细微的紧张,微微蹙眉思索片刻,然后摇头:
“回执事,弟子近日除完成任务和听讲修炼,极少外出,并未察觉异常。至于故人…”她眼底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与黯然,“家中遭难,应是…应是无人生还了。”
她将流云宗的窥探完全撇开,并将“故人”的定义牢牢锁在“已逝亲人”的范畴,彻底堵死了对方借此深入追问的可能。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记录弟子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执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神魂。沈檀维持着那份带着些许悲伤和困惑的神情,心跳平稳,神识内守,如古井无波。
片刻后,执事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许:“好了,只是例行询问,你且回去吧。安心修炼,勿要因此事扰了心境。”
“是,多谢执事。”沈檀再次行礼,姿态从容地退出了偏殿。
直到走出执法堂的范围,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她眼底才缓缓凝起一丝冷意。
例行公事?恐怕未必。流云宗定然是通过某种渠道,向青云宗传递了某种“疑虑”,或许还付出了一些代价,才使得执法堂出面进行这次看似合规的试探。他们不敢明着要人,只能用这种施压询问的方式,希望能找到破绽或由头。
幸好,她应对得宜,未露丝毫马脚。青云宗自有其尊严,绝不会因一个衰落小宗的无端猜疑就轻易重罚自家弟子,尤其她现在还挂着云芷真人记名弟子的名头。
但这无疑是一个清晰的信号——麻烦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宗门的规矩挡在了外面。
她需要更快的成长,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让宗门更加重视她的价值,而非仅仅是一个需要被审查的潜在麻烦。
沈檀抬起头,望向云雾缭绕的青云主峰方向,目光坚定。
修炼之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于她而言,更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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