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小铃铛坐在松江边的草地上,手里攥着几支刚采的达子香,嫩粉花瓣沾着晨露,轻声哼着歌。
她咳嗽声轻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颊,被暖风熏出淡淡的红晕,像花瓣上晕开的粉。
额吉叔蹲在旁边,又掐下几节带着透明汁液的达子香花茎递过去:“再含点,这汁清毒,你这病能好这么快,全靠它。”
萧锋听见歌声回头,目光在小铃铛脸上停了停,随即攥紧手里磨破的地图,
“额吉叔,顺溜,长生,老乡说西郊岔道有个废弃地窖,鬼子的菌弹大概率藏在那儿。”
“现在是五月,江水解冻,江面能走货船,他们说不定要走水路运弹,得赶在装船前把菌弹炸了。”
顺溜把帆布药箱往肩上紧了紧,带子在瘦肩上勒出红痕,他走到小铃铛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你跟紧额吉叔,别乱跑,我和萧哥、长生去探路,很快回来。”
小铃铛点点头,把花茎揣进怀里,仰着小脸。
“顺溜哥,等明年春天,你带我去采一大把达子香,在雪地里折带花咕嘟的枝儿,拿回来插花瓶里慢慢开!”
四人沿着江滩往西郊岔道走,风里带着达子香的甜香,脚下新草刚冒芽,踩上去软乎乎的。快到岔道时,萧锋突然抬手——
远处地窖入口旁,两个日军哨兵端着枪来回踱步,军靴在地上蹭出拖沓声响,无精打采地打哈欠,枪托快垂到地上。
“我和长生绕后扔石头引他们,顺溜趁机开门,额吉叔带小铃铛在树后躲着,别暴露。”
萧锋压低声音,手指扣紧腰间淬纹刀,刀鞘磨出的旧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长生弯腰捡了几块鹅卵石,猫着腰绕到地窖后方,手腕一扬,石子砸进远处灌木丛,“哗啦”一声脆响。
两个哨兵立刻抬头,互相递了个眼色,端着枪慢悠悠走过去,脑袋探进灌木丛里嘀咕。
萧锋眼神一凛,朝长生比了个手势,两人像猎豹般冲出去——
萧锋的短刀直接刺进左边哨兵胸口,那哨兵连哼都没哼,手松了枪,直挺挺倒在草地上。
长生的铁棍则狠狠砸向右边哨兵后脑,“咚”的闷响后,哨兵软倒在地。
顺溜赶紧跑过来,深吸一口气,抬脚狠狠踹向地窖门。
“哐当”一声,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开,一股刺鼻的菌液味瞬间涌来,带着腥甜的怪味,远处江风都吹不散这股恶臭。
“萧哥,就是这儿!里面堆着好多木箱子,印着鬼子的标记,肯定是菌弹!”
“炸了它们!”萧锋率先冲进去,地窖昏暗,只有门口透进的光映出半人高的菌弹箱,箱子缝里渗着淡绿色液体,滴在地上染黑了泥土。
刚转过拐角,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三名日军端着枪冲来,枪口黑洞洞对准萧锋,扳机扣动的“咔哒”声格外刺耳。
顺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萧锋胳膊往旁猛拉。
子弹擦着萧锋衣角飞过,“噗”的一声穿透顺溜肋骨,鲜血瞬间染透他的粗布短衫,像一朵暗红的花绽在衣襟上。
“顺溜!”萧锋眼尾通红,嘶吼着挥刀劈向最近的日军,刀刃划过日军肩膀,鲜血喷溅在石壁上。
长生也冲上来,铁棍横扫,砸中一名日军膝盖,那日军惨叫着跪倒,枪摔在地上。
顺溜忍着剧痛,从怀里摸出土雷递给长生:“快……炸了它……”
长生扯掉引信,往菌弹堆里狠狠一扔,“轰”的一声巨响,地窖震得簌簌掉土。
菌弹箱炸得四分五裂,淡绿色菌液溅得满地都是,浓烟裹着怪味涌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萧锋架起顺溜,额吉叔和小铃铛赶紧跑过来扶着,四人互相搀着往地窖外撤。
刚跑到岔道上,远处突然传来卡车轰鸣声——
三辆日军卡车朝着这边冲来,车斗里的菌弹箱用绳子捆着,随着颠簸晃荡。
车头机枪手扶着枪,目光扫过岔道,很快锁定他们。
“不能让他们运走!”萧锋咬着牙,扫到不远处泊在江边的货船。
甲板上堆着几个油桶,桶身印着白圈套着的“油”字。
“长生,你引卡车去货船边,用船上的油烧菌弹!”
长生立刻捡起地上的铁棍,朝着卡车轮胎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小鬼子,爷爷在这儿!”
卡车司机被激怒,猛打方向盘追过来,长生灵活地绕着树跑,看准时机,铁棍狠狠砸向卡车后轮胎——
“砰”的一声爆响,轮胎瞬间瘪了,卡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日军士兵骂骂咧咧地跳下车。
顺溜靠在树干上,按住流血的伤口,忍着剧痛帮萧锋把剩下的土雷绑在铁钎上。
手指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圈:“萧哥,我帮你递雷,你瞄准油桶,别慌。”
萧锋擦燃火石,火星落在引线上,“滋滋”的燃烧声在风里格外清晰。
他举起铁钎,手臂绷得笔直,目光锁定货船甲板上的油桶——
远处江风拂过,油桶微微晃动,近景里,引线烧到尽头的瞬间,萧锋猛地掷出。
铁钎像一道寒光掠过江面,精准扎进油桶。
“轰——”爆鸣声震得江面泛起涟漪,货船瞬间被火焰吞没,橘红色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卡车里的菌弹也被引燃,接连炸开的声响此起彼伏。
日军的惨叫混着爆炸声传过来,有的士兵身上着火,跌跌撞撞地往江里冲,却被火焰追着烧。
撤到江滩高地上,顺溜再也撑不住,靠在达子香花丛里大口喘气,呼吸越来越浅,脸色渐渐苍白。
萧锋赶紧撕开衣襟,把里面干净的内衬扯下来,小心翼翼裹在顺溜伤口上,手都在抖。
“顺溜,撑住!等打完仗,咱回学堂,我教你念新课文,你不是还想学写‘家国’吗?”
顺溜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他在学堂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
“萧哥……这个给你……小铃铛的病好了……替我……看她多采达子香……”
话音未落,顺溜的手猛地垂落,纸太阳飘在草地上,沾血的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曲,落在一朵达子香旁。
小铃铛攥着花茎,眼泪砸在花瓣上,哽咽着继续哼起歌。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转眼泣不成声。
萧锋把顺溜埋在松江边的达子香花丛里。
每年五月,达子花开满江滩时,萧锋、长生和小铃铛都会来——
小铃铛把带花苞的达子枝插在墓碑前的泥土里,用手把土压实。
“顺溜哥,今年的花咕嘟又大又饱满,会陪着你慢慢开。”
风拂过花丛,带着甜香,像是顺溜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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