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
这个被灰袍男子描述为“林不凡留下的最终庇护所”的地方，其实并不隐秘。
它就位于东海之滨，一座名叫“望潮崖”的普通渔村后山。
甚至都没有设防。
楚灵儿和血煞老魔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入口——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山洞，洞口连个禁制都没有。
“这……这就是林不凡的‘安全屋’？”
血煞老魔站在洞口，表情怀疑人生。
他想象中的安全屋，应该是机关密布、阵法重重、藏宝无数的秘境洞府。
而不是这种……连流浪狗都嫌弃的破山洞。
“进去看看。”
楚灵儿倒是很平静——她太了解师尊了，那家伙越是重要的东西，越喜欢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两人走进山洞。
洞内很浅，走了不到十丈就到头了。
尽头处，只有一张石桌，一把石椅。
石桌上，放着一本……纸质笔记本。
是的，纸质。
在这个修仙世界，居然出现了用现代工业纸浆制成的、封面印着“工作日志”四个字的笔记本。
楚灵儿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上面用钢笔写着：
【致看到这里的倒霉蛋：】
【如果你是我徒弟楚灵儿，那么恭喜你，你又被为师坑了。】
【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多半是来追杀我徒弟的，请放下笔记本立刻滚蛋，否则我留在上面的‘神识诅咒’会让你后悔出生。】
楚灵儿：“……”
血煞老魔：“……他在骂我？”
楚灵儿继续往下翻。
【好了，不开玩笑，说正事。】
【当你看到这个本子时，说明两件事：第一，我死了；第二，系统开始大清洗了。】
【而你会来这里，多半是因为某个‘第三方势力’的人，用某种方式把你‘骗’过来的。】
【别生气，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楚灵儿手一顿。
师尊安排的？
那个灰袍男子，是师尊的人？
她看向血煞老魔，后者脸色更加难看了——合着他这三个月东躲西藏，刚才还差点被执法者打死，全都是被林不凡算计好的？
【先解释一下‘第三方势力’是什么。】
【简单说，他们是一群……‘既不想被系统格式化，也不想反抗系统’的人。】
【他们的目标很单纯：在系统和反抗军两败俱伤时，偷走系统的‘核心数据库’，然后带着数据跑路，去其他世界当‘创世神’。】
【很自私，对吧？】
【但也很合理——毕竟，谁不想当上帝呢？】
【而我，利用了他们。】
楚灵儿皱眉。
利用？
怎么利用？
【我在一百年前，故意‘泄露’了一个假情报：系统的核心数据库里，藏着‘永生’的秘密。】
【他们信了。】
【这一百年，他们一直在暗中布局，等待机会。】
【而我，把他们的‘布局’，也纳入了我的计划。】
【换句话说，他们以为自己在下棋，其实他们自己就是棋子。】
【而你，我亲爱的徒弟，你现在的任务，就是……】
楚灵儿翻到下一页。
然后，愣住了。
那一页，只有一行字：
【成为棋子中的‘王’，吃掉其他棋子，然后——将军。】
笔记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全是空白页。
“就这？！”
血煞老魔凑过来看了一眼，气得差点把笔记本撕了：
“本座拼死拼活把你带过来，就为了看这种谜语？！”
楚灵儿没说话。
她盯着那行字，脑海中飞速运转。
棋子中的王……吃掉其他棋子……将军……
棋局里，能吃掉所有棋子的“王”，最后的目标是什么？
是对方的“将”？
不对。
王不是棋子。
王是……下棋的人！
她猛地抬头：
“师尊的意思是，让我利用第三方势力，利用系统，利用所有人……”
“最后，成为那个……‘下棋的人’？”
血煞老魔听懵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楚灵儿合上笔记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最终方案’。”
“这里只有……一个‘提示’。”
“提示我，该怎么玩这场游戏。”
她看向血煞老魔，突然笑了：
“血煞前辈，你想活命吗？”
“废话！”
“那好。”楚灵儿将笔记本收进储物袋，“从现在起，你是我‘天机阁’的客卿长老。”
血煞：“？？？”
“待遇嘛……包吃包住，包你不死。”
“代价是，你得帮我……演戏。”
血煞老魔警惕道：“演什么戏？”
“演一场‘第三方势力想看到的戏’。”
楚灵儿走向山洞外：
“他们把我骗到这里，肯定有目的。”
“也许是想用我当‘诱饵’，钓出系统的什么。”
“也许是想用我当‘钥匙’，打开什么。”
“总之，我们得配合他们。”
“然后，在关键时刻……”
她回头，笑容里带着林不凡式的狡黠：
“掀了他们的棋盘。”
血煞老魔沉默良久。
最后，叹了口气：
“林不凡……真是个疯子。”
“而你，是他的徒弟。”
“所以，你也是个疯子。”
楚灵儿点头：“没错。”
“那本座……”血煞老魔咬牙，“就陪你们疯一次！”
两人走出山洞。
而就在他们踏出洞口的瞬间——
嗡！
山洞深处，那张石桌突然亮起！
桌面上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补充说明：】
【如果你决定按我说的做，那么，接下来你会收到一份‘礼物’。】
【那是我留给你的……真正的‘最终方案’。】
【名字叫做——】
【创意工坊计划】
字迹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石桌上方的、巴掌大小的银色立方体。
立方体表面流转着复杂的数据流，散发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科技感。
楚灵儿走回来，拿起立方体。
立方体自动展开，化作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图纸。
最上方，标题赫然写着：
【《玄天问道》创意工坊·管理员后台（测试版）】
【开发者：林不凡】
【状态：未激活】
【激活条件：至少三名‘管理员密钥’持有者同时授权】
【当前密钥持有者：楚灵儿（变量继承者）、？？？、？？？】
【功能概述：】
【1. 允许玩家上传自定义‘模组’（mod）至本世界】
【2. 允许管理员审核、修改、禁用模组】
【3. 允许管理员创建‘私人服务器’，自定义世界规则】
【4. 允许管理员……强制接管系统部分权限】
楚灵儿瞳孔骤缩。
创意工坊？！
师尊当年……竟然偷偷开发了这个东西？！
她快速浏览下面的详细说明。
越看，心跳越快。
按照这个计划，创意工坊一旦激活，玩家就可以像在游戏里一样，随意修改这个世界——
添加新种族、新职业、新地图、新技能……
甚至，修改基础规则！
当然，为了防止世界崩溃，管理员有审核权。
但即便如此，这也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让系统‘过载’。”
一个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
楚灵儿猛地转身。
只见灰袍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她。
“林不凡的‘创意工坊’，本质上是一个‘规则注入接口’。”灰袍男子走进山洞，“玩家上传的每一个mod，都会以‘规则更新包’的形式，强行注入系统。”
“系统不得不花算力去处理、验证、兼容这些新规则。”
“如果mod数量够多，质量够高……”
他顿了顿：
“系统会像一台运行了太多流氓软件的旧电脑一样，卡死，蓝屏，甚至……崩溃。”
楚灵儿盯着他：
“你就是第三方势力的人？”
“算是。”灰袍男子点头，“但我更愿意称自己为……‘投资人’。”
“投资人？”
“对。”他在石椅上坐下，“我投资了林不凡的计划，投资了你的成长，甚至……投资了血煞的重塑肉身。”
血煞老魔脸色一沉：“果然是你！”
“别激动。”灰袍男子摆手，“我确实利用了你，但也给了你突破化神的机会——公平交易。”
他看向楚灵儿：
“现在，轮到你了。”
“创意工坊需要三个密钥才能激活。”
“你有一个，我有两个。”
“只要你同意合作，我就把密钥给你，激活工坊。”
“然后，我们一起……”
“让系统死机。”
楚灵儿沉默。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系统崩溃之后呢？”
“之后？”灰袍男子笑了，“之后，就是我们的事了。”
“我们可以用创意工坊的管理员权限，接管系统的残骸。”
“然后，重建一个……我们想要的世界。”
“一个没有格式化，没有清洗，没有‘天’管着的世界。”
他眼中闪过狂热：
“想想看，楚姑娘。”
“你可以让天机阁成为新世界的‘官方宗门’。”
“你可以制定新规则——比如，禁止滥杀无辜，禁止欺压弱小，甚至……禁止996？”
“你可以创造新物种，新文明，新历史……”
“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但楚灵儿没被冲昏头脑。
她看着灰袍男子，问：
“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灰袍男子顿了顿，“我想要‘自由’。”
“自由？”
“对。”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望向远方，“我不想当棋子，不想被系统管理，也不想……被人管。”
“所以我帮林不凡，帮他反抗系统。”
“但我也防着他，因为我知道，如果让他赢了，他会建立一个‘玩家管理Npc’的新秩序——那和系统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要在系统和林不凡之间，找到第三条路。”
他转身，看着楚灵儿：
“而你是关键。”
“你是林不凡的继承人，但你比他……更善良。”
“你会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
“而我，只想要一个保证——保证那个世界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被管，不被控制，自由自在的一席之地。”
楚灵儿明白了。
这个人，不想当统治者，也不想被统治。
他只想……当个逍遥法外的“自由人”。
“如果我拒绝呢？”她问。
“那你就拿不到密钥，激活不了创意工坊。”灰袍男子平静道，“然后，24小时后，世界重启，大家一起玩完。”
“你有密钥，你可以自己激活。”
“不行。”灰袍男子摇头，“密钥有‘人格绑定’，必须是‘心怀善念、愿为众生着想’的人才能使用——这是林不凡设的限制。”
“而我不符合。”
他苦笑：
“我太自私了。”
楚灵儿再次沉默。
她看向手中的立方体，又看向血煞老魔，最后，看向灰袍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24小时倒计时，还剩19小时。
最后，她开口：
“我答应合作。”
灰袍男子眼睛一亮。
“但是——”
楚灵儿补充道：
“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创意工坊激活后，管理员权限必须由‘三方共管’——我，你，还有……第三个人选，由我指定。”
“可以。第三个人是谁？”
“诸葛暗。”楚灵儿说，“他是玩家出身，懂技术，也懂规则。”
“没问题。”
“第二，任何mod的审核，必须经过三方同意才能通过——防止有人上传恶意模组。”
“合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楚灵儿盯着灰袍男子，“新世界建立后，你可以有‘一席之地’，但不能有‘特权’。”
“你必须遵守新世界的规则——和其他人一样。”
灰袍男子沉默片刻。
然后，笑了：
“成交。”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两枚银色的“密钥晶体”。
楚灵儿也从立方体中，取出自己的那枚。
三枚密钥，同时插入立方体的三个凹槽。
嗡——！！！
立方体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山洞的“操作界面”，缓缓展开！
界面左侧，是“mod提交区”，已经有几十个模组在排队等待审核——显然是墨鱼他们上传的。
界面右侧，是“服务器管理”，显示着九州各地的“规则稳定性”和“玩家活跃度”。
而中央，是……
【系统权限接管进度：0%】
【当前连接玩家数：47】
【可用算力：1.3%（从系统抢夺）】
【警告：系统已察觉，正在反制】
“开始了。”
灰袍男子眼中闪过兴奋：
“让我们看看……”
“是系统的防火墙硬，还是玩家的脑洞大。”
楚灵儿没有看他。
她盯着操作界面，点开了第一个等待审核的mod。
mod名称：【美少女剑仙皮肤包】
提交者：肝帝狂魔
描述：将所有剑修的飞剑特效，替换成“樱花飘落+彩虹光效+可爱音效”……
楚灵儿：“……”
她默默点了“驳回”。
理由：太瞎眼了。
而就在这时——
【警告：系统反制措施启动】
【检测到非法规则注入】
【执行方案：封锁创意工坊接口】
山洞外，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
是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的……执法者飞舟！
“来了。”
血煞老魔握紧拳头：
“看来，得先打一架了。”
楚灵儿点头。
她看向灰袍男子：
“你去处理mod审核，尽快让更多模组上线——算力越多，我们能抢的系统权限就越多。”
“我和血煞前辈，守住这里。”
灰袍男子没有废话，立刻开始操作界面。
而楚灵儿和血煞老魔，走出山洞，迎向漫天飞舟。
天空，执法者的机械音回荡：
【目标：创意工坊接口】
【威胁等级：最高】
【执行：不惜一切代价，摧毁】
楚灵儿拔剑。
血煞老魔周身血海翻涌。
身后，山洞里，灰袍男子正在疯狂点击“通过审核”，一个个奇葩mod开始加载……
一场规则层面的战争，正式打响。
而这场战争的名字，叫做——
“玩家创意” vs “系统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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