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潮湿味儿，像是谁家多年没开的衣柜。
萧逸抬脚迈了进去，鞋底刚碰上地面，就听见“咔”一声轻响，像是踩碎了什么薄壳的东西。
“你踩到机关了吗？”灵悦立刻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
“应该不是。”萧逸低头看了看，“是片干掉的蘑菇。”
“这地方还长蘑菇？”阿豆探头看了一眼，“还是发黑的那种，一看就不能吃。”
“别提吃了。”霜月往前走了两步，剑尖微微下垂，“空气不对劲，走慢点。”
通道不算窄，但顶高极低，玄风不得不微微弯腰。四壁上的符文开始只是静止的刻痕，可走着走着，某些角落的纹路竟泛起了微光，一闪一灭，像在呼吸。
“这些符号……有节奏。”灵悦掏出仪器，比对着墙上的亮光，“每隔七秒闪一次，而且亮度在递增。”
“七秒？”萧逸咬了根草茎含在嘴里，“我数数看。”
他一边走一边默数，走到第七步时，左侧墙壁猛地一亮，整片符文群同时闪烁，蓝光刺得人眯眼。
“哎哟！”阿豆被吓得跳起来，“它怎么知道我走过来了！”
“不是针对你。”灵悦翻了个白眼，“是感应到活物接近。”
“那也太不友好了吧。”阿豆小声嘀咕，“连个温馨提示都没有。”
“有提示。”萧逸忽然停下，“你们听。”
众人屏息，通道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和之前石门外的声音如出一辙，但这次更近，更清晰，仿佛贴着耳根说话。
【“追随指引，前往命运交汇之地。”】
声音落下，右侧墙壁的一串符文突然变红，像被点燃的引线，一路向前延伸，照亮前方一段路。
“这是……指路？”阿豆瞪大眼。
“可能是。”萧逸盯着那串红光，“但也可能是陷阱。”
“哪有陷阱还带导航的？”灵悦耸肩，“再说了，咱们都进来了，回头路也没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轰”地一声，石门自动闭合，严丝合缝，连条缝都看不见。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阿豆一脸绝望，“这地方主打一个请君入瓮。”
“别慌。”霜月走在前头，剑未出鞘，但手始终搭在柄上，“既然它想让我们走，那就走，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继续前行，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石板都会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上。墙上的符文不再随机闪烁，而是按照特定顺序亮起，形成一条蜿蜒的光路，如同夜市里引导顾客的小彩灯。
“这设计还挺贴心。”萧逸笑着说，“就是氛围组拉得太满。”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玄风低声说，“这种地方，越安静越危险。”
“我不笑，我就怕了。”萧逸嚼了嚼嘴里的草茎，“怕了就会手抖，手抖就拔不好剑，拔不好剑就得躺下。”
“你倒是逻辑闭环。”灵悦忍不住笑。
“那当然。”萧逸咧嘴，“我可是小镇辩论赛亚军。”
“你赢的是卖豆腐的老王吧？”阿豆撇嘴。
“他辩题是‘豆腐该先煎后煮’，我硬是用三分钟论证出‘人生如卤水’，评委当场鼓掌。”
“那是他们笑抽了。”阿豆翻白眼。
正说着，前方光路突然中断，三条岔道出现在眼前。每条通道入口的符文颜色都不一样：左边绿，中间红，右边蓝。
“选哪个？”霜月看向萧逸。
“凭直觉？”他挠头。
“别。”玄风严肃道，“这种地方，直觉最容易被干扰。”
“那就靠科学。”灵悦举起仪器，对准三个入口，“让我测测能量波动。”
她捣鼓了几下，眉头越皱越紧：“奇怪，三个通道的能量读数完全一样。”
“那就是没区别？”阿豆摊手。
“不可能。”灵悦摇头，“一定有线索。”
萧逸走近左侧绿色入口，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符文，忽然发现那些纹路边缘有些细小的裂痕，像是被反复激活过。
“左边这条……有人走过。”他说。
“你怎么知道？”阿豆凑过来。
“裂痕走向一致，而且灰尘分布不均。”萧逸指着地面，“你看，这里的灰层薄，有拖拽痕迹。”
“哇，你什么时候成侦探了？”灵悦惊讶。
“镇上老李家鸡丢了，我都能找回来。”萧逸得意，“那可是隔着三条巷子的事。”
“那你现在是说，有人比我们先来过？”霜月神情凝重。
“不一定。”萧逸摇头，“也可能是这通道自己动的。”
“自己动？”阿豆差点跳起来。
“你看。”萧逸指向中间红色入口上方的一处符文，“刚才它是斜的，现在变成竖的了。”
众人抬头，果然如此。
“这地方……会变？”灵悦声音有点抖。
“不只是变。”玄风沉声道，“它在筛选。”
“筛选？”萧逸问。
“能看懂规则的，留下；看不懂的，淘汰。”玄风目光扫过三条通道，“这是一场考验。”
“那咱们怎么办？”阿豆紧张地搓手。
“等等。”灵悦忽然蹲下，用手电照向地面，“你们看这块砖。”
众人围过去，只见中间通道的地砖上，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只眼睛，闭着。
“这符号……我在古籍里见过。”玄风眯眼，“意思是‘未启之见’。”
“也就是说，走这条的人，还没资格看见真相？”萧逸若有所思。
“右边呢？”霜月指向蓝色入口。
灵悦趴下去检查，片刻后抬头：“右边这块砖上，刻的是倒写的‘归’字。”
“倒写？”萧逸皱眉，“回家的路不能倒走？”
“可能暗示回不去。”霜月语气低沉。
“所以只剩左边？”阿豆咽了口唾沫，“可你说有人走过，万一前面是死路呢？”
“不一定。”萧逸站直身子，“但至少，有人走过的地方，说明至少能走通一段。”
“那我们就走左道。”霜月点头。
一行人踏入绿色通道，刚走几步，身后的入口“轰”地封死，石墙落下，彻底断了退路。
“这服务真是周到。”萧逸苦笑，“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
通道开始变得曲折，拐角越来越多，有时几乎呈直角急转，稍不注意就会撞上墙。墙上的符文也不再规律闪烁，而是忽明忽暗，颜色交错，看得人头晕。
“我觉得我快成麻花人了。”阿豆扶着墙喘气，“这路是给蛇修的吧？”
“别停。”霜月提醒，“停下更容易迷失方向。”
“可我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灵悦看着仪器，“指南针失灵，信号全无，连重力感都怪怪的。”
“那就靠记号。”萧逸从腰间抽出佩剑，在经过的每个拐角处轻轻划下一小道痕迹。
“你早该这么干。”玄风点头。
“我刚才忘了。”萧逸坦然，“毕竟我不是神仙，也会犯错。”
“你就这点好。”灵悦笑，“错得理直气壮。”
又转了七八个弯，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
“出口？”阿豆兴奋地冲上前。
“别急。”萧逸一把拽住他，“先看看是不是真的光。”
他捡起一块碎石扔出去，石头飞到半途，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瞬间消失。
“空间褶皱？”灵悦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光，是幻象！”
“难怪这么亮。”萧逸眯眼，“真正的出口不会这么着急招手。”
“那怎么走？”阿豆缩回脖子。
萧逸闭上眼，感受体内那股熟悉的波动。自从小镇事发后，他总能在危险临近时察觉到一丝异样，像是心跳提前了一拍。
“往右。”他睁开眼，“下一个拐角，右转，贴着左边墙走。”
“为什么？”霜月问。
“因为左边墙上的符文，第三个点一直在微微发烫。”萧逸摸了摸那处刻痕，“其他地方都是凉的。”
众人依言而行，果然，刚绕过拐角，原本封闭的墙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人通过。
“你这本事越来越准了。”灵悦佩服。
“熟能生巧。”萧逸笑了笑，“就像我小时候偷摘老李家桃子，每次都知道狗什么时候打盹。”
“你还偷过桃子？”阿豆震惊。
“穷孩子嘛。”萧逸耸肩，“不吃白不吃。”
穿过缝隙，通道豁然开阔，地面铺着黑色石砖，每一块上都刻着闭眼的眼睛符号，密密麻麻，如同沉睡的守卫。
萧逸走在最前，忽然脚下一滑，低头一看，鞋底沾上了某种黏液，暗红色，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他心头一紧，抬眼看去——
前方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身影，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装束，背上背着相似的包裹。
其中一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咬了一半的草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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