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瘴气被周文周身逸散的魂光搅碎,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倾泻而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迹。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玄色衣袍上沾染的火痕还在滋滋作响,握着妖族祖印的掌心滚烫灼人,那枚赤色印玺不住震颤,印面百兽图腾狰狞毕露,似要挣脱魂力的束缚,扑出噬人。
圣火坛上的惊天一战,已然让他底牌尽出。强行夺取祖印时,他虽借着乱局瞒天过海,却也被金乌真火灼伤了经脉,更被祖印内潜藏的力量侵入神魂。此刻的他,看似脱身,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稍有不慎,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周文盘膝坐在一棵千年古榕的虬根之上,闭目凝神,识海之中的魂印母器高速运转,蓝黑魂光如同潮水般涌入掌心,试图彻底压制祖印内的躁动。可那枚印玺却像是一头桀骜不驯的洪荒巨兽,任凭魂光如何冲刷,依旧震颤不休,甚至隐隐有一股更为狂暴的力量,正在冲破封印,缓缓苏醒。
“果然没这么容易。”周文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他早该想到,金焱执掌祖印万年,岂会没有后手?这枚印玺之内,绝不仅仅只有万兽祖魂的残念。
就在这时,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周文低头看去,只见那枚赤色印玺之上,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之中,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缓缓溢出,如同毒蛇吐信,顺着他的掌心,朝着经脉之中钻去。那气息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周文心中一凛,急忙催动《幽冥炼魂诀》,蓝黑魂光如同利刃,狠狠斩向那缕黑气。可那缕黑气却像是拥有自主意识一般,一进入他的经脉,便瞬间分裂成无数细小的丝缕,如同蛛网般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所过之处,神魂仿佛被万千钢针穿刺,识海之中的“观测者”之力,竟也在这一刻被引动,开始剧烈躁动,原本断裂的力量源头,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是什么东西?”周文咬着牙,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玄色衣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缕黑气绝非寻常的妖力或魂力,它狂暴、凶煞,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仿佛来自于天地未开的混沌之中。
就在此时,一段残缺的信息,顺着黑气的侵蚀,涌入了他的识海。那是祖印传承万年的记忆碎片——混沌戾气,墟界开辟之初,天地未分之时残留的凶煞本源,与祖印共生万载,乃是金乌一族以圣火之力,镇压了数万年的禁忌之物。
周文的瞳孔骤然收缩。混沌戾气,传说之中,乃是世间最纯粹的毁灭之力,吞噬神魂,侵蚀本源,即便是真正的神明,沾染分毫也会修为倒退,坠入魔道。金焱执掌祖印万年,从未敢彻底炼化,只是以圣火勉强压制,而他,竟以魂印母器强行夺取,无异于徒手摘星,引火烧身。
黑气还在不断蔓延,周文能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一点点吞噬,理智的边缘,有一股嗜血的欲望正在疯狂滋生。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猩红,周身的蓝黑魂光之中,隐隐掺杂了一丝漆黑的戾气,所过之处,周围的草木瞬间枯萎,化作飞灰。
“想让我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周文低笑一声,笑声之中带着一丝疯狂。他猛地攥紧拳头,任由混沌戾气撕裂经脉,任由神魂被剧痛吞噬,眼底深处,却燃起了熊熊野心。
源神明的力量已然断裂,他本就需要打破旧的体系,创造新的力量。这混沌戾气虽然凶险,却是世间最纯粹的本源之力之一,若是能将其驯服,便是他重塑道基的最好契机!至于过程中的风险,至于可能付出的代价,周文从不在意——为了登临巅峰,为了查明源神明陨落的真相,别说只是被戾气反噬,就算是献祭整个墟界,献祭这万域苍生,他也在所不惜!
“既然压制不住,那就炼化!”周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驱逐戾气,反而引导着魂印母器,改变了炼化的方向。蓝黑魂光不再是屏障,而是化作了熔炉,将侵入体内的混沌戾气,一点点牵引到识海之中,以魂印母器为炉,以自身神魂为薪,强行熔炼这股凶煞本源。
剧痛瞬间攀升到了极致,周文的意识开始模糊,识海之中,仿佛有万千凶兽在咆哮,有无数怨灵在嘶吼。他死死咬着舌尖,以疼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脑海之中,飞速推演着炼化之法。
就在这时,密林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焱愤怒的怒吼,那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林间的枝叶簌簌掉落:“周文!你这竖子,给本座滚出来!交出祖印,本座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金焱已经循着他的气息,追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数道隐晦至极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那些气息,有的带着九霄天宫的天罡剑气,有的带着西魔域的蚀骨魔气,显然,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也已经闻风而动,欲将他和妖族祖印一同夺取。
周文脸色微变。他现在身受混沌戾气反噬,神魂剧痛,实力十不存一,若是被金焱和那些人追上,必死无疑。
他抬眼望向密林深处,目光穿透层层瘴气,落在了墟界地图上标记的那个方向——葬神渊。
那是墟界三大绝地之首,传说之中,那里是神明的埋骨之地,常年被幽冥死气笼罩,天地法则混乱不堪,从未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但周文记得,古籍之中曾有记载,葬神渊底,有一眼幽冥神泉,泉水之中蕴含着神明的寂灭之力,能洗练世间一切凶煞本源。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周文不再犹豫,强忍着神魂剧痛,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掌心裂痕越来越大的妖族祖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将祖印收入魂印母器之中,以自身魂力暂时封锁裂缝,随后,身形化作一道玄色流光,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身后,金焱的怒吼声越来越近,各方势力的气息也越来越近。但周文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身影,消失在瘴气弥漫的密林尽头,朝着那片传说之中的绝地,一步步走去。
前路漫漫,九死一生。
可周文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惧意。
为了登临巅峰,为了查明真相,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的垫脚石。
哪怕是献祭整个万域苍生,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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