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我再提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在我们这次常委会议题里面的，就是东镇镇的张明关于上次救火事件申请二等功的事情，市里今天早上发文下来了，已经批了张明同志个人二等功。
但是我听说张明被纪委留置了四五天，我想问下查到什么了？
如果张明确实违纪违法，那么这个二等功是不可能宣布出去的。如果他没有违纪违法，那么县纪委要留他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不用回去上班，就这样白拿工资？”
纪委书记张建国跟秦海天都是省里空降下来的，张建国自然是听懂了秦海天的话，答道：“我代表县纪委向秦书记和各位常委检讨，是我们工作的不到位。
张明这次案件是分配到了第一监察室，属于我们纪委副书记张伟信分管，我也有些奇怪，本来这个案件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非要把人往死里查，我们纪委工作向来讲证据的，但这次审查给不出证据，还要张明自己找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
秦海天佯装愠怒地说：“好了好了，你就别自揭家短了，有些人不守规矩，你们要关起门来自己审查，别搞得满城风雨。”
张建国继续接着说：“我这里还有一份东镇镇会议记录，上面记录着张明为什么推荐这个施工队给高盛集团合作的原因。”
于是张建国分发给了王长青在内的几个常委。王长青的脸色逐渐铁青。
秦海天开口了：“我想问下，在座各位同志，有哪个同志有魄力，有胆识，有计谋想到这个办法去解决失学孩子的问题？”
会议现场足足安静了三分钟。
“我秦海天想不到，办不到。”秦海天大大方方地自降身价，承认自己做不到。
秦海天继续说：“也感谢你们县纪委审查出了一个好干部，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小同志在一个乡镇做出了这么好的成绩，而且市里还批了二等功。
你们前几天晚上有没有看新闻，有没有看到关于张明的采访，一个去救火的人真实感受是救火的时候饿肚子，救火结束后的想法是惦记饭堂的肥猪肉，这样的年轻人像贪污受贿吗？
建国同志，你刚才分发的这些证据如果能证明张明同志是清白的，你就按照规定去办，他出来之后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要是他是违纪违法的，给我狠狠地查，狠狠地罚。
散会！”
秦海天心情舒畅地走出会议室，这是他调任龙门县以来第一次在常委会上和张建国成功“唱双簧”，压得王长青等人一句话不敢吭声的。
同一时间，东镇镇这边的政府大院“人声鼎沸”，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张明被双规的事情，黄文军有些被动，毕竟张明是他提拔起来的人，但是有些奇怪的是黄文军的死对头丁力并没有过多谈及这件事，反而是叮嘱政府的人未经纪委下调查结果之前不得造谣生事。
这几天的时间里，黄文军没有找过县里任何领导，他也在判断张明是不是真的屁股干净，如果不干净他要提前想好应对措施。
整个政府大院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德林，他有了县里常务副县长和丁力的支持，加上按照往常的情况，被纪委带走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毫发无损地走出来的。他觉得这个常务副镇长的位置已经在向他招手。
钟惠，林乐，陈宇航三人陷入了难受和不安的情绪当中，对于林乐和陈宇航来说，他们都是在张明刚进政府之前都因为嫉妒而挤兑过张明，林乐后面张明不计前嫌地给予了他进步的机会，陈宇航则是欠下张明的救命之恩。
大约一个小时不到，纪委书记张建国亲自把张明带到了秦海天的办公室。
“秦书记，我把张明同志带过来了。”张建国道。
秦海天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上次见他的时候也是在办公室夸赞他球技好，如今他刚从纪委审查房间出来，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是憔悴。
“小张同志，这次受苦了。”秦海天淡淡地说道。
张明有些彷徨，上一刻还在纪委审查室被“严刑拷问”，下一刻来到了龙门县一把手的办公室被县委书记关心问候，这个落差怕是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张明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配合纪委调查也是我们党员干部应尽的义务，不辛苦。”
张建国看着如此年轻的张明明明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审查，还能在一把手面前不抱怨，这胸襟难得。
秦海天道：“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小子。
你怎么看东镇镇的领导班子氛围？”
秦海天这个话题跨度有些大，但是对于张明来说如何回答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全县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好几百人，有些副科干部一辈子都机会和一把手面对面单独交流，何况还是抛出这种大尺度的问题。
秦海天之所这样问，其实根本目的不是想问东镇镇党委和政府之间的人际关系，也不行窥探下面的人斗争如何，而是想考验张明对官场的判断和评价，有些人会说话但是不一定会办事，有些人会说话会办事但是不一定有灵性。
张明缓了缓，答：“表面和谐吧。”
秦海天和张建国有些惊讶，真的没想到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张明这样说其实也是有些向领导告状的意思，张建国对此有些不满意。
张明继续说：“但是大家都不会在正事上互相拆台。
我也无法置身事外，但是我坚持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我想干实事，不怕困难，秦书记是想听真话的领导，所以我刚才敢说真话。”
这简短的几句话就无声无息地把马屁拍到了秦海天的心尖上。
张建国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人精”也开始逐渐欣赏起来。
“建国同志，这次是你们纪委的同志让张明同志委屈了几天，东镇镇现在应该也是流言四起了吧，我看不如这样，谁把张明同志“请”过来的，就让他们送张明同志回去，这点小要求不难吧。秦海天笑着道。
张建国知道这是要敲打那些胡作非为的办案人员，也知道张建国自己一个人空降下来县纪委，有些工作难以开展。秦海天这个做法也是明确告诉大家，他秦海天是支持张建国的。
张建国笑着答：“这个当然没问题，张明同志，我带你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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