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蓝搬空宋家后,第一时间骑着小毛驴沿无人知道的小路,回到渡远寺。
本以为会看到乱成一团、血色染灯的庙会。
可她拴好小毛驴,听到的嘈杂喧闹声远胜离开时,且乱中有序,与她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霍星蓝分明记得,上辈子中秋庙会当天,隐匿伪装身份的海匪借摆摊之便,偷渡十数把钢刀进庙会,并引燃埋在小摊底下的火药炮。
当天晚上乱糟糟的,遍地都是哀嚎与血腥气,被砍伤砍死炸伤炸死的百姓无数。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惊惧之下逃跑时被活活踩死挤死。
霍星蓝正是看中中秋当天庙会生乱,特地定在这天行动,搬空渣男宋明的家。
——正好转移注意力,将此事扣在海匪的报复上。
指挥使戚云剿匪时下手果断无情,就差杀光所有海匪,宋家身为得戚指挥使庇佑之下最近一地的县令,海匪报复,不是非常正常?
谁曾想回来一瞧,庙会平安无恙。
她拧着眉头小心翼翼走进人群,无意识摸了下腰间的荷包,逛了一圈也没见海匪半点踪迹。
就连庙会中绝不会少的流氓地痞小贼都不见踪影。
哪个地方人稍稍多上一些,捕快和和尚立刻过来探查,能应付的应付,不能应付的赶忙去请卫所将士。
霍星蓝快速逛完整个庙会,找了个茶摊坐下,慢吞吞喝了一大口茶后,很快放下心来。
她离开前多留了个心眼。
就算海匪不知为何没有作乱,宋明一家报了官,也查不到她头上。
霍星蓝眸子微转,掏了铜板结账后,径直走向那家生意格外火爆的煎饼果子摊。
别怪她无情。
她不过为了自保。
况且许仲一家生意不错,人人都能替他们佐证。
就算捕快前来抓人,顶天儿了被关在大牢里三五天,查清后就会被放出来。
再说了,许家人若以前没做过类似的事情,捕快也不会疑心到他们头上。
霍星蓝垂下眼睑,又摸了下腰间的荷包,喃喃自语: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宋明欺我骗我凌辱我,他爹宋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收了海匪的银子……我搬空宋家,是为民除害。”
她留下那张手帕,同样是为民除害。
可等霍星蓝走到煎饼果子所在那条大街,看到的不是许仲一家被捕快押走,而是捕快被那个和她前世救过的小乞儿有五分相像的小公子,问到哑口无言。
捕快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吭哧吭哧半晌,不得不弱下语气:
“这位公子,不是我故意与他们过不去,实在是那证据太过确凿,不可能放任不管。
要不这样,他们现在跟我走上一趟,到衙门问个明白。待洗清嫌疑后,我再亲自送他们回来。”
许悦溪眉头瞬间一皱。
今天中秋庙会,生意最是热闹。
错过今天晚上,起码得少赚一两银子。
而且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洗清他们的嫌疑——毕竟前身一家以前做的那些缺德事儿,可不是假的。
这一去衙门,庙会剩下几天,可就别想再做买卖了。
许凝云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温声说道:
“这位大人,庙会以来,我们天天就在摆摊,压根没去过临海镇,除了夜间回家休息外,更是没离开过这地方半步。
不信您大可以问问旁边的炊饼娘子,和帮着疏散百姓的两位师父。”
炊饼娘子听到许凝云的话,冲着客人歉意一笑,让女儿们顶上位置,搓搓手来到套圈摊后边:
“大人,我连年在渡远寺摆摊,和大多摊主关系都不错,没必要替许家人说话。
但许悦溪一家真真不可能偷县令家的东西,摆摊每天从早摆到晚,整个人累的不行,只盼着回家休息,哪来的精力跑大老远去临海镇上呢?”
人群角落,霍星蓝多看了炊饼娘子几眼。
她不认识这人,但上辈子曾听人唏嘘提过一句,庙会上海匪强抢十几个女子逃到海上。
其中有一家做炊饼的,两个女儿都被掳走。
那炊饼女店家当场疯了……
许老汉纠结了一会儿后,打算接话替许仲一家说上两句。
许仲一家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可望野还是信得过的,他不可能跟许仲一家乱来。
许悦溪从哥哥姐姐身后强行探出脑袋,她谢过炊饼娘子后,问捕快:
“这位大人,请问县令家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捕快沉默片刻:“今天下午报的官,不定是早上或昨天晚上被盗的。”
许悦溪一家五口顿时松了口气。
许仲退后半步远离竹灶,隔着一段距离扬声道:“大人,我们今天可哪儿都没去,在场好些百姓都能替我们作证。”
捕快面无表情回他:“那也得随我去一趟衙门。”
“不行!”王小公子没套中心怡的木雕盲盒,怎么可能让摊主离开,“你不能带他们走!”
王小姐替自家弟弟找补道:“县衙手中唯有一个不确凿的证据,他们反倒多的是证人作证。
况且你一无文书二又非捕头亲自前来,凭什么拿人?”
捕快很想喊上一句,凭被盗的那人,是本县县令!!
但对上一群公子小姐面无表情的脸,和身侧百姓狐疑的视线,他咽了口唾沫,还想再磨上一磨。
他好不容易趁捕头不在,接手了一件可讨好县令讨好上司的案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郑捕头擦了把冷汗,在千户文泰沉吟的视线中,赶紧走进人群,喝住捕快:
“吴与,你带人过来前,就没问上头要一张文书?”
被唤做吴与的捕快一看到郑捕头,当即心虚地挪开视线。
宋县令又不在临海镇,消息传上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郑捕头了然,忍不住摇摇头。
吴与一直不怎么服他,盘算着顶替捕头之位,但人还算老实,他就当不知道。
谁曾想他不过来渡远寺几日,吴与竟为讨好上官,一无确凿证据二无拿人文书就来抓人。
蠢啊!!
郑捕头抬抬手,跟随他前来的捕快张图立即拽过吴与离开。
他冲着四面八方一抱拳:“诸位,今日之事暂无证据,且我今天在庙会上巡逻,也不曾看到许仲一家中的哪一个离开。
县令老家被盗一事,还得回去细查,待查清楚了,定会第一时间贴告示,告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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