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庙会向来多小情侣,许悦溪这段时间撞上的不下十对,并不算意外。
恰在这时,那姑娘手一指套圈摊,林陵含笑望了过来。
林陵一看到许悦溪,笑容就是一僵。
再仔细扫上一眼,许仲程瑶许空山许凝云都在。
换做山北村其他人,顶天儿看不惯许仲程瑶许空山许悦溪,尤其许悦溪。
但林陵就不一样,他第一看不顺眼许悦溪,第二对许凝云不满。
他今年十七,拢共也就相看了五次人家。
第一次相看时,被许凝云撒泼打诨胡扯她跟自己有一腿,强行搅合了。
他爹林秀才带着锄头找上里正家,两人又去找了一趟许老汉,许老汉追着许仲和许凝云打了二里地,警告许凝云不准再去林家,这件事才罢休。
谁曾想许凝云是不敢来了,她喊年仅六岁没人管得住的许悦溪来闹事。
第二次相看,许悦溪当着人姑娘的面扒他腿要吃的。
担心相看告吹,林家人商量过后,拿两个肉包子打发她离开。
谁曾想那姑娘嫌他家太心软,没成。
第三次相看,林陵吃了教训,坚持不理会。
然而姑娘嫌他心太硬,觉得对同村小孩都这样,对她一个外村嫁来的好得到哪儿去?
又没成。
第四次,也就是上次相看,林陵一家提前商量对策,在许悦溪撒泼闹事要只鸡时,问询姑娘的意见。
谁知,那姑娘当场就走,撂下一句:
‘没主见的人,她不嫁!’
这次他特地不在家相看,而是邀姑娘来逛庙会。
没想到又撞上许仲一家!
林陵不是没找过里正和许老汉,让管教管教许悦溪,但……但谁敢管她啊?
一个不小心,就被强行碰了瓷!
林陵想起前事,嘴里泛起苦涩,他小心翼翼劝道:
“梁姑娘,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听闻渡远寺挺灵的……”
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但刚送他们来渡远寺的老刘就这么说的。
被唤做梁姑娘的女子刚在牛车上听林陵提起过,他近日都在埋头苦学,盘算考进官学,为三年后的秋闱做准备。
她对林陵还算满意,亲爹是个落第秀才,自个儿也有一身学问。
虽说比不上那等十四就高中榜首的天才少年郎,但林陵为人踏实温和,时常抄书为家里分担。
不像其他书生那样,只顾念书不理俗务。
梁如仙笑着说道:“不急,庙会就今天一天了,可不好好逛逛?我可听好些人提起,庙会这家煎饼果子可香可好吃,旁边的套圈摊亦非常有趣。”
林陵麻了。
煎饼果子摊,许仲程瑶在忙活,许凝云在后头不知道干什么;
套圈摊,许空山捡竹圈,许悦溪就抱着只猪坐在摊子后边,旁边还有个正在忙的有些眼熟的背影。
他木着脸被梁姑娘招呼到套圈摊前,瞅许凝云几眼,觉得不行。
之前几次也就罢了。
这次相看的这位梁姑娘,他一见就喜欢,可不能再让许家人搅和了!
趁梁姑娘打量套圈摊的时候,林陵挤出笑容指了下煎饼果子摊:“我去排个队,排完再来陪你套圈。”
“嗯,我等你。”
林陵看了眼直瞅他的许悦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位小姑娘,你来收钱,我买几个竹圈。”
许悦溪和许空山面面相觑,听得出这是有话要私底下提点一番。
许悦溪想了想,拍拍大哥的肩膀,叮嘱他几句话。
许空山扭头去找许凝云,在林陵忐忑的视线中,许凝云毫不犹豫大步离开,望都不望他一眼。
林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许凝云走了好啊,他再支开许悦溪就更好了。
许悦溪招呼野堂哥收钱捡竹圈,自个儿来到前头,眨巴眼睛瞅他。
林陵掏了钱递过去,排在最后头,要买两个煎饼果子:“要最好的那种。”
许悦溪应了声,数数排在煎饼果子摊后的人头:“可能得等上一会儿,你先在旁边套圈,做好了我再送来给你。”
林陵一听僵了脸,回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正听许望野介绍的梁姑娘,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再闹,我可就告里正,叫里正把你全家赶出村!”
许悦溪慢吞吞地说:“我们昨天去你家,就是还银子的,谁知……”
谁知林家人怎么喊都不开门!
林陵面无表情:“你去整个临海镇问问,大晚上的,谁敢给你开门?”
多年的教训还不够?
许悦溪为自家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名声长叹了口气:
“放心,我们就是正常做买卖,不会干多余的事。”
她想了想,跑到后头拿了昨天准备好的还林家的银子,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他,教了他一手套圈的秘诀,并提醒:
“人姑娘愿意跟你逛庙会,你可不能太吝啬,该花的银子得花。”
这事还用她许悦溪提醒?
林陵捏了捏简陋荷包里的银子,确定是二两整后,没有再理她,笑着走回套圈摊前。
梁如仙好奇地问:“你去了好一会儿,和那小姑娘聊什么呢?”
林陵沉默片刻,没有瞒着她:“这两家摊子都是我们山北村的,欠了我家些许银子,刚都还了来。
他家……以前名声不怎么好,我有点担心。”
梁如仙惊讶看看林陵,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
“无妨。庙会上到处都是捕快和和尚,真要有人闹事,我们就找人评理。”
林陵耷拉着脑袋,都以为这一回又得告吹,闻言眼睛‘噌’地一亮。
他接过许望野递来的竹圈,拿给梁姑娘,温和笑道:
“嗯,都听你的。我们来套圈吧,你看中哪个?我们一起套套看……”
许悦溪替林陵排着队,不时瞅他们两眼,送去煎饼果子时,瞧见两人默契一笑,顿时明白差不多妥了。
林陵两人吃完煎饼果子,再度开始套圈。
许悦溪闲着也是闲着,当起了气氛组和夸夸队,当着那姑娘的面,夸起林陵人好看有才华又体贴,还套得一手好圈。
林陵被夸得脸红脖子粗,对许悦溪稍稍改观,心想幸好刚说许仲一家以前名声不好,不然梁姑娘得觉得他在说谎。
指点两人庙会哪家美食好吃,哪条街值得多逛逛后,许悦溪送走林陵两人,松了口气,继续忙活。
即将收摊时,郑捕头突然找来,脸色古怪又凝重:
“宋县令被查出和海匪有勾结,刚被去职下狱,官学的事,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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