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恍然：“你是说，当中间商，卖米粉米线？”
许悦溪嗯嗯点头：“爹你在官学当厨子，姐在医馆学医救人，都能赚银子。
但谁也不知荒年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得逃多久，逃到哪儿去，逃完怎么活……
因此银子赚的越多越好，就算不为逃荒，我也想过更好一点的生活。”
从茅草屋到镇上小院，全家可算能吃饱，偶尔吃点好的。
下一步，当然是天天吃饱，顿顿吃好。
阐述完赚钱的重要性后，许悦溪挨个看过亲人，可算说出她的最终目的：
“爹刚刚说的对，童记酒楼，乃至临海镇的市场有限，卖不出那么多米粉米线，甚至赚不回收粮时花的银子。
那为什么不能卖到其他地方呢？譬如卖给杂货铺，和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彻底打开市场。”
许凝云冷静分析了一通：“有点难。”
先不说别的地方，临海镇百姓除了吃米饭，就是面条。
米粉米线的竞争力，不一定够。
她抬头看看兴致勃勃的许悦溪：“再说了，我们没那么多人手，全家就你和娘稍稍清闲些。”
其实，就程瑶最近得空清闲。
许悦溪每天可忙，不是在镇上到处逛来逛去，就是琢磨什么新主意，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不，和霍星蓝争口气的同时，还不愿吃亏。
又琢磨出个赚银子的新点子。
许悦溪摆摆手：“总要试试才知道大家吃不吃得惯米粉米线，我看童掌柜吃的就挺开心的。
至于人手，先不急，先看明天米粉米线卖的如何。爹，这事，就看你的了。”
许仲被三双期盼的目光眼巴巴瞅着，压力有点大。
他深吸一口气：“成。你要做的事，爹一定给你办好喽。”
*
翌日，
明师爷赶在衙门上衙前，和秦千户一道赶来童记酒楼，打算用个早膳。
秦千户走在热闹街上，脸都是臭的，骂骂咧咧：
“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还在我面前耍横，老子在海上和海匪互砍的时候，他还躺在泥坑里玩泥巴呢。”
明师爷笑着没接话：“我昨日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秦千户摸着下巴沉思：“哪件？官学厨子不轮班，各做各的窗口这事？你上回不是提过一次？
这事可谓开天辟地头一遭，我担心官学学子接受不了。”
明师爷摇摇头：“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昨个儿抽了个空，问过十几个学子，个个都觉得不错。
你想想看，喜欢江南菜色的学子，就去江南那厨子那儿，喜欢别的菜色的，就到别的厨子那儿吃饭。
免得像昨儿个那样，唐公子吃不惯临海镇的菜色，故意给许仲挑刺，要他做江南菜。”
虽然唐公子不在官学念书，但得进官学的学子，不是没有品性和他差不多的。
察觉秦千户有些动摇，明师爷望向飘出香味的童记酒楼，继续说道：
“况且我觉着吧，官学食堂对外招人，已经是从前没有的事。
既然做了，就要做的更好，免得大费周章招人，官学学子照样嫌弃不好吃，我等被有心人拿捏了把柄。”
秦千户眯起眼，仗着身板高大，挤进嘈杂的人群，挤到童记酒楼门口。
临时灶台还没拆，反倒扩建重修，多添了两个灶台。
每个灶台上都放了口砂锅，里头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正咕噜咕噜往外冒香味。
许仲兼顾三口砂锅，还抽得出手往灶头里添柴。
“嚯？在煮什么东西呢？”
明师爷后一步挤来，理正衣冠后，扬声问许仲。
许仲抬起头，笑着道：“蒜蓉粉丝焖扇贝，和各种加臊子的汤粉，要来上一份吗？
我先提醒一句，粉丝和米粉，都是拿水浸粮做的。贵客介意的话，就别点了。”
秦千户深吸一口气，被香的食欲大开，顿时忘了来时要吃的海胆蒸蛋：
“来两碗汤粉，再加一份粉丝焖扇贝。什么水浸粮，我连发霉的粮食都吃过，还吃不得泡了水的粮食？”
明师爷迟疑提醒：“老秦，我只吃一碗汤粉就够了。”
秦千户走到灶台前，才想起还有个明师爷：“那再添一碗汤粉，都有什么臊子？”
许仲将煮好的汤粉倒进碗里，招来酒楼伙计送进酒楼：
“就三样，木耳肉丝、海带排骨和豆角肉沫。要来两个煎蛋吗？”
“来！汤粉一样臊子来一份。”
秦千户大步进了酒楼，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这才想到还没问一碗汤粉多少钱。
明师爷后一步坐下，无语地摇摇头：
“十五文一碗，煎蛋两文钱一个。”
这价钱，怪不得不在童记酒楼内叫卖。
秦千户有些惊讶，拿粮食做的米粉，臊子里都有肉，十五文不算贵。
再一想昨个儿的事，他恍然，童掌柜这是赔钱赚吆喝呢。
他等了一会儿，不耐地扫着周围。
刚巧有两个人吃完一抹嘴，迎面和他的视线撞上：“……”
两人窝窝囊囊凑上前，冲秦千户行了一礼：“大人。”
秦千户看了几眼，没认出人。
明师爷倒是认出这两个都是家住临海镇的官学学子，低声提醒了一句。
秦千户做出一番恍然的样子：“是你们啊……官学食堂不是有早膳？”
许仲这几个新招的厨子还没上任。
食堂每日供的吃食，还是从前那些掌勺的杂役负责。
两个学子一听官学食堂的早膳，下意识露出惨不忍睹的微笑，尤其在刚吃完的汤粉的对照下：
“……大人没吃过官学食堂的早膳吧？我只能说，难吃到我怀疑他们在浪费粮食。”
秦千户何止没吃过官学的早膳，他都没在官学用过膳食：
“你们刚吃的汤粉？味道如何？”
两个学子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
“大人，门口掌勺的那人，当真是官学食堂的厨子？能不能请他尽快上任？
他缺银子的话，我们挨个凑凑，也能凑个几两银子出来。”
得知秦大人前来，童掌柜赶来打招呼，刚走到近前，就听到这话：“……”
好在秦千户没有一口答应，摆摆手让两人回官学温书。
童掌柜维持着微笑，和秦千户明师爷略作寒暄。
直到伙计送来三碗汤粉和一份蒜蓉粉丝焖扇贝，他瞅着两人眼里的不耐烦，识趣告辞。
明师爷拿筷子挑起米粉，试探地吃了一口。
他这碗，是海带排骨臊子的，口味没那么重，正适合早上吃。
明师爷飞快咽下一口米粉，抬头刚想说吃着不像水浸粮，倒像上等精米。
米香十足，又更有弹性。
却见秦千户几口呼噜完一碗米粉，连汤底都喝了个精光，伸手端过第二碗。
明师爷：“……”
注意到他的视线，秦千户吃的头也不抬，含糊地道：
“你刚说的不轮班、各做各的那事，我单方面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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