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大和孙禾商量过了。
他们远在山北村，许悦溪一家都管不到。
真按一天天算工钱，万一谁家不干活只拿钱，许仲一家不得赔本？
定下这事后，许悦溪狠狠松了口气。
她看看天色，堪堪下午，还能再去一趟童记酒楼。
“那娘，你教教大伯他们做米粉米线，我出门一趟，看看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程瑶阻拦不及，见许凝云追了上去，低声埋怨道：
“两个小皮猴子，跟她们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孙禾想想许悦溪的性子，默默点头。
得亏她家朝晴是个懂事的，不然她不知道得操多少心思。
许悦溪被许凝云送到童记酒楼后，眼睁睁看着她下楼前往济云医馆。
童掌柜端上碟果子，心底憋着火气，压低声音吐槽道：
“你是不知道，刚刚那什么唐公子，又来了。”
许悦溪顿时来了兴趣，从衣兜里掏出把炒板栗，分了童掌柜两颗，示意他继续说。
这会儿过了晌午，酒楼没什么人。
童掌柜乐得跟她多说上两句。
他学着许悦溪的动作，咬开炒板栗，再拿手剥开：
“唐公子偏要你爹替他做一桌席面，说什么他要招待新认识的好友。
我跟他解释你爹有事不在，他还不信……最后没了法子，还是戚家的小厮赶来，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话，他才离开。”
童掌柜将剥出的澄黄圆溜的炒板栗塞进嘴里，霎时间，被香得眼都睁大了些：
“唔，这板栗怎么做的？和焖的味道截然不同……
你说，他不是被你爹的厨艺征服，嘴上嫌弃，吃的时候却半点都不犹豫？”
许悦溪眨眨眼：“炒的，秋冬吃上一把，可香了。”
童掌柜摸着下巴，不说话了。
许悦溪趁机跟他说了将在城外码头开一家粉店的事。
但没说最终目的，而是叹口气道：
“出了那档子事，村子里哪还待的下去？我就给出个法子，找个活计。”
童掌柜眸子瞬间锐利：“你抢我生意啊？”
许悦溪心知他想的明白，粉店和酒楼，受众不同，谈不上抢生意。
不过故意说笑罢了。
两人继续闲聊。
许悦溪问明镇上几家杂货铺的东家是个什么情况后，刚要去找新开那家杂货铺的东家商议收购米粉米线的事。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许悦溪趴窗口一看，只见秦千户打马驰过，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她刚要探回身子，却见几个捕快走来。
从楼上一看，清楚看到捕快中央簇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许悦溪本来还以为是山南村的人。
那姑娘注意到有人盯着她，慢慢仰起头，看清是许悦溪后，又飞快挪开视线。
许悦溪惊讶地瞪大眼睛。
霍星蓝？
她这样子，不像被救，更像被抓了。
许悦溪心思转了两圈，目送霍星蓝被押往县衙，决定先干正事。
镇上有秦千户和明师爷在呢。
怎么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真要出了什么事，她就更没法子了，等死吧。
童掌柜眼瞅着许悦溪兴冲冲离开，无奈喊了个酒楼伙计跟上。
今日镇上气氛明显有些紧张。
许悦溪还到处乱跑，真是不让人省心。
过了小半炷香的功夫，酒楼伙计回来禀告：
“掌柜，她没出镇，没到处乱跑，也没回家，而是去找了四方杂货铺的郁掌柜。”
童掌柜有些纳闷。
四方杂货铺是镇上新开的杂货铺，生意最差。
不过郁掌柜是位女掌柜，想来就算许悦溪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被扭送去衙门
同一时间，
许悦溪和四方杂货铺的郁掌柜，对坐在杂货铺后院。
郁掌柜亲自倒了两盏茶，一抬手：“请。”
许悦溪端起茶盏端详了片刻，喝了几口后，夸道：
“不愧是郁掌柜拿出的好茶，可比我家花十文钱一两买来的茶沫要好喝。”
郁掌柜好奇地看她：“你品的出这茶的好坏？”
许悦溪诚恳摇头：“尝不出，但我琢磨着，您都拿的出手待客，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话，还挺有道理。
郁掌柜高看了许悦溪一眼，可算愿意和她说起正事：
“你刚刚说，要和我做买卖？我丑话说在前头，水浸粮，我收够数了。”
许悦溪就不明白，这事到底传了多广。
见那张白嫩小脸上有些疑惑，郁掌柜平静地道：
“铺子伙计到山北村周围的谷雨村、明光村、清安村等村子收粮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都在说你打肿脸撑胖子，花高价收水浸粮，却找不到粮商卖出，只能烂在库房里。
还说……”
许悦溪静静听着。
“还说，这批水浸粮，怕是要被你爹用在官学食堂。”
其实恶意揣测，远胜过她所说。
郁掌柜瞅瞅许悦溪，把难听的话，都咽了下去。
许悦溪都无语了：“官学食堂出了岔子，可会被抓进牢里的，我犯不着为了点银子，拿全家的命去赌。”
郁掌柜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你方才拍着胸脯担保，可供一样别的杂货铺都没有的货物给四方杂货铺……”
许悦溪没有接话，而是笑吟吟问她：“郁掌柜可有到童记酒楼用过膳？”
郁掌柜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自是吃过，这几日童记酒楼在镇上，可是风头不小……你是说，那些拿水浸粮做的米粉和粉丝？”
许悦溪点头，反问道：
“听闻郁掌柜来自郡城？你可曾在郡城看到过米粉米线？”
郁掌柜一听‘郡城’两个字，脸一下摆了下来。
半晌才轻轻摇头：“的确不曾见到过。”
不止本郡郡城，就连琼州、江南等地，都没有出现过米粉米线。
许悦溪熟练地开始画大饼：“别的地方没有，就意味着大有可图。
杂货铺之所以被唤做杂货铺，不就是铺子里总揽各地各色货物？你看啊……”
郁掌柜听完前两句，还能点头表示赞同。
许悦溪接下来说的什么，卖去郡城、卖到京城、卖向全朝，壮大四方杂货铺，在全朝开分铺之类的话。
郁掌柜初时听得心生豪情壮志，反应过来后，她不禁嗤笑：
“你个六岁小孩，想的倒是挺远，你连临海镇都不曾出过，却夸口将分铺开遍整个皇朝了。”
许悦溪心里嘟囔，没出临海镇？就两年后的事。
说不定不止临海镇，全家得逃荒逃出本郡，逃往江南或别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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