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进来的山匪一脚将他踹倒：“你没资格和大当家讨价还价。”
赵树也不在意，顺势倒在地上，无赖地道：
“就一个小小的要求，大当家掀掀嘴皮子就能达成。
况且苏烈的死因，六当家吩咐整个山头的山匪不许乱说，我还是从一个同乡那儿知道的。
我这么一说，大当家铁定会去找六当家的麻烦，我那同乡怕是性命不保，我提一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屋内沉默良久，才响起一声：“可。”
赵树心底松口气，爬起来的同时，不停回想何知问交待的话：
“我就一个要求，求大当家保住我儿子赵沐的命，他可是我的大儿子，我爹的眼珠子，我……”
大当家不耐烦地骂了句：“快说。”
赵树立马改了话题：“我那同乡是在六当家山底下守山的。
他说……苏烈不是主动潜藏到六当家的山头，而是受某位交好的百户所邀，他亲眼看到那位百户来接苏烈，还警告他闭嘴。”
这句话，旁边的山匪不信。
大当家和六当家斗了好些日子，苏烈和六当家的人打过数次架。
一上擂台，彼此恨不得杀人。
苏烈还能和谁关系亲近？
山匪猜疑赵树没说实话时，大当家却摆摆手：“接着说。”
赵树心中一定，许悦溪说的没错，大当家和六当家之间，并非单纯的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们手底下的人，想来也有些私交。
“咳，我那同乡就是个小喽啰，没能看到太多真相，但苏烈边打边逃下山，我同乡隐约听到什么‘多年的交情’，什么‘我一死大当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还……还有……”
赵树眼神不停闪烁，话也支吾了起来。
大当家看出还有隐情，抽出刀一刀砍在桌上。
赵树吓了一哆嗦，赶忙一骨碌全说了出来：
“还有接苏烈上山的那位百户，他……他说‘大当家？不就是谁谁养的一条狗……’。”
赵树噗通跪在地上，抱头瑟瑟发抖：“大当家，这话，这话真不是我说的，都是我同乡听来的实话！一个字都没差。
不信……不信您大可以问问六当家和六当家的人，他们都串好了说辞，将杀了苏烈的罪过都往小喽啰身上推。
可以苏烈的本事，就算身上带着伤，都能和几个百户打上几个来回，两个小喽啰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这……”
两个旁听的山匪恨不得立马消失。
他们也算大当家心腹的心腹，比不上苏烈、关居，可也颇得大当家看重。
但这种事情，听了可就小命不保！
带赵树进屋的山匪后悔，十分后悔，迟疑地道：
“大当家，我看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我这就……”
“慢着。”大当家抽刀砸在桌上，盯着赵树看了一会儿，“随便找个屋关着，不准死了，也不准出事。”
等他查明真相，一个都别想逃！
赵树浑身打颤：“大当家……大当家，我儿子，你说好的，保我儿子一条命……”
“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大当家狰狞一笑，看向屋里两个手下。
有个山匪迟疑地提醒：“他儿子赵沐正给许仲打下手，在擂台处做饭来着。”
这时候去抓人，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当家一抬手，赵树就被带了下去。
徒留大当家和另一个心腹在屋里。
心腹山匪见大当家满脸阴沉，小声道：“大当家，六当家要真半点都不尊重你，不如……”
心腹山匪一脸杀气，比了个手势：
“叫他知道知道，银粮算什么，整个青云寨，您的兵马最多，您才是老大，您的话，才是圣旨！”
＊
与此同时，许望野正在地牢里偷摸找人。
他砍柴时，试探过青斑山匪几次，隐约猜到青斑山匪是青云村本村人，家里还有个新娶进门的娘子相依为命。
询问过后，他得知青斑山匪的娘子，或者说整个山寨的适龄女子，都被关在地牢。
唯有田老婆子、柳老婆子这般年纪的人，才能不被关进地牢。
且除了女子、小孩，地牢还关押不干活的、得罪了当家的、犯了小错的……
许望野看得出青斑山匪似有秘密，他便冒险一次，问明青斑山匪娘子的名字后，故意接连损坏两把斧头，成功被抓进地牢，硬挨了两鞭子。
他被关在地牢角落，周围没有女子，全是不肯干活的人和山下掳来的小孩。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尽头隐隐闪着烛火。
许望野庆幸赶路时闲着无聊，向许悦溪学了一手开门开窗的本事，趁没人注意，偷摸开了锁逃出。
一路上，他心都悬在了半空，生怕动静稍稍大些，引来看守地牢的人。
这可是他头一回一个人干这等大事。
许望野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胆子这么大的时候。
地牢漆黑、安静，隐约能听到些许痛苦呻吟，和小孩的低声啜泣。
许望野在每一个牢房前停留了几息，竖起耳朵耐心倾听，确定这一处没有女子后，视线看向尽头透着烛火的地方。
他深吸口气，挪步冲着光亮前行，不知道过去多久，可算听到说话声。
“小冯，轮到你接班了，记得先去巡逻，每一处都要仔细查，不能放过。”
“大哥，你干嘛去？这还没到时候，你……”
“六当家请吃饭，我去凑个热闹，听说付当家有钱得很，说不定还能捞几个银子花花，放心，不会缺了你们的好处。回头我带些饭菜回来。”
“好嘞。”
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后，许望野又听到那个喊哥的小冯重重呸了一声。
“该死的王八羔子，就知道欺负我们，不就看我们年轻好欺负？这都第几次了？”
“老大，你别气，地牢的活麻烦是麻烦了点，好歹我们在这儿还能混口饭吃。”
“我是嫌麻烦吗？这鬼地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尽干些恶心事，要不是……老子一把火全给烧光！”
过了会儿，那人又道：“行了行了，都打起精神，关上地牢大门，和我去巡逻、放饭。”
现在跑回去来不及了，还会惊动守卫！
许望野呼吸急促，琢磨片刻后一咬牙，掉头就近找了个无人的牢房，撬开锁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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