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野感激许悦溪的同时，许老汉也在惦记着她。
他们昨天便和牙人看好了文禄村的一栋木房，又跑了好几个村子看油坊。
租房时还好说，老大自个儿便和牙人和屋主商定了租金，不算便宜却也不贵，和吕家凑一凑，就把半年租金交了。
等到官府登记过后，再领了全家的临时户口，就能提着行李入住。
唯独油坊，出了些许岔子。
不是价钱没谈拢，也不是被提前一步抢了去，更不是其他有的没的大事小事。
看中的这处油坊位于板栗村，村中多鱼塘，油坊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
只不过油坊主老了，家中独女在潭州城里开了处油坊，请他过去帮着操持。
油坊主两边不能兼顾，便打算卖了板栗村的油坊，进潭州城养老。
油坊可是个吃香的行当，周遭村子好些人都惦记上了，就连油坊原来请的帮工，也打算凑银子买下。
许老三又是请了明潭村的曹里正从中说和，又是费尽嘴皮子，才从其他人手底下抢来油坊，和油坊主谈拢了价钱。
比许家人预估的要贵上不少，只是这处油坊着实值得。
地段是离潭州城远了点，可它占地广、还算有名，且一应器具都保养得颇好。
而且敲定好后，油坊主和许老汉一谈，得知许老汉只会榨菜籽油和大豆油，打算教他榨胡麻油、茶油。
“和油坊合作的杂货铺子、饭馆酒楼有好几家，其中韩氏杂货铺主要收胡麻油和茶油，另外王记酒楼要的是……”
问题就出在了这一处。
韩氏杂货铺恰好来人收油，得知油坊即将易主，倒没说什么。
听许老三拍着胸脯说了油不会有问题，杂货铺的人答应的话都到了嘴边，一听许老三姓许，便随口问了一嘴。
谁知许老三老老实实说了自身名姓和来历后，杂货铺的人当场甩袖子走人。
之后，油坊主带许老三到韩氏杂货铺问询时，当场被赶了出来。
除韩氏杂货铺，油坊另外几家固定的大顾客，都拒绝再和油坊合作。
别说许家人，就连油坊主都颇觉莫名其妙，托话让他女儿细查后得知，其他几家大顾客，都是得了韩氏杂货铺的掌柜传话，不让再和油坊做买卖。
韩氏杂货铺现下几乎垄断整个潭州城的米粉生意，其他几家自是不想和韩氏杂货铺为难。
再说了，整个潭州城的油坊又不止板栗村这一处，不收这家的，收别家的就是了。
许家人回到油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老大纳闷道:“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我记得去年和韩掌柜做买卖，还挺愉快的。
运米粉上船时，那管事还给了我二十个铜板做赏钱。”
许老三嘴都说干了，只顾得上喝水了。
许老汉愁得很:“这可咋办？油坊盘下来容易，油卖出去难……
唉，要是溪儿在就好了。”
油坊主也在旁边发愁，银子都到手了一半，总不能因着这点事全退回去吧？
许孟九来回在油坊门口走了两圈，神色逐渐坚定:
“爷爷，爹，大伯，我们不能老是靠着溪儿给想法子。
银子本就是她家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我们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
许老汉面上挂不住，嚷嚷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油坊好几个大顾客都没了，榨的油卖不出，总不能全给老二做菜吧？”
许老三心疼自家女儿一天跟他们跑上跑下的，赶忙说道:
“爹，你别急，没了这几个顾客，我们再想法子发展其他客人就是了。
这么大个潭州城，总不能家家都听那韩氏杂货铺的话吧？孟九，你说是吧？”
许孟九没有应和，她看看皱巴着脸发愁的许老汉和许老大，再看看自家亲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溪儿六岁就能当家做主，凝云十一岁凭着医术就能叫无数人心服口服，油坊主的女儿同样凭自身在城内开了间油坊。
她为什么不行？她凭什么不行？
许孟九平复下情绪，冷静分析片刻后，缓缓道:
“潭州城里多数杂货铺饭馆酒楼等等，都有固定合作的油坊，想从那些老油坊手里抢生意，不是件简单的事。
爹，爷爷，大伯，不如这样，我们先稳定住油坊原本的生意，等时机合适或找到突破点后，再慢慢发展新的客源。”
许家众人商量一会儿后，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不干了不成？
＊
“你做的不是灌汤包？”
包子铺老掌柜夹着个刚出蒸笼不久的热包子，沉默看向许仲。
许仲见另外两伙人都拿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平静回复:
“不错，我做的是……夹馅包子。”
老掌柜看他一眼，慢吞吞吃下包子，又喝了口水后，才缓缓道:
“你应当知道，我这包子铺最出名的就是灌汤包。
他们两家做的都是灌汤包，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
妄图借往事打动我，让我心甘情愿卖出铺子，你呢？你为什么要做夹馅包子？”
对面两家人被戳中了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许仲一脸无辜:“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咳咳，我说话有点难听，您别见怪。
第一，长街上有好几家包子铺，其中一家还是打京城来的老字号灌汤包，我手艺再是厉害，也不一定比得上那家灌汤包。
而且人家还有口碑和名气加持，提起灌汤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一家。
再来，容我说句实话，您这家包子铺的名声臭了，再做和您一样的灌汤包，很可能会影响生意和口碑。”
李晓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有点难听，这话非常难听了。
连她这么个吃过灌汤包的外人听了，都觉得扎心，更别说包子铺掌柜了。
许闻风也提起了心，倒不是觉得二叔不该说这话，只是包子铺掌柜明显是个死心眼又犟的，万一听不进好赖话，这铺子不就凉了？
许悦溪捧着脸，却觉得那掌柜这么久以来，不可能没撞见过试图拿旧事打动他卖铺子的。
之所以没卖，只可能是对方手艺不到位，或心思太杂想的太多。
卖包子不就图个赚银子，不然还能图什么？
揉面时出于什么感情，包子里暗藏什么情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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