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莉贵妃的父兄得了圣旨，这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了。
下了朝回到御书房，苍老的国君端坐在御案上，浑浊的眸子看着那枚金麒麟传国玉玺。
玉玺底座由黄金浇筑而成，深深浅浅印着朱砂红泥，顶部握着一尊玉麒麟。
金红的玉质稀世罕见，麒麟雕工栩栩传神，它姿势威武立在黄金底座上，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射远方。
像一只保护神似的，守护者君王的每一寸土地。
传国玉玺代表着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碰触。
就像……他的兵权一样。
今天，莉贵妃的家族能越过他直接调兵强将，明天是不是就冲到御书房逼他交出玉玺？！
可偏偏，他还不能正面刚去拒绝。
整个朝堂不知不觉，已经是莉贵妃的天下。
“哈哈？”
老国君笑了。
以前王后在时，他没担心丢过江山，现在处置了王后，威胁没了，他居然要开始担心江山的问题。
“真可笑”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现在要怪只能怪自己毫无防备。
苍老的人缩在龙椅里，颓然望着眼前所有的富丽堂皇，摆件、陈设、熏香等等。
他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是在嘲笑自己。
“陛下！”
黑衣锦帽的内侍匆匆从外面进来。
“莉贵妃娘娘来了”
“不见！”，国君挥了挥手。
“你就说朕今天累极，已经休息了，让他改日再来”
那内侍看了看艳阳普照的天色，犹豫着劝：“这还不到午膳时间，陛下您……”
“我说累了就是累了，你听不见么？”，苍老的人发了很大脾气。
“是是是！”
内侍点头哈腰答应着匆匆离去。
可惜，内侍的恭敬并不能换来帝王的威严，莉贵妃还是在午膳的时候来了。
和往常一样，她带着珍馐美馔、美酒佳肴，甚至还带了两个腰肢曼妙的俏女子来作伴。
“陛下，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菜，这两个妹妹也是新入宫的，臣妾觉得好就叫来服侍陛下了”
莉贵妃浓妆艳抹，依然是巧笑倩兮。
“朕今天没胃口，莉儿，你让朕静一静”
国君的脸色并不好看，哪怕莉贵妃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哪怕这些珍馐美馔、美酒佳人都是他曾经最喜欢的。
他仍旧提不起任何兴趣。
“陛下”
莉贵妃眼泪汪汪，即刻跪在地上认罪。
“臣妾知道，父兄擅自调兵惹您不快，可我父亲和哥哥也是为您着急，那些流民来势汹汹，一个个朝着说什么，暗无天日，朝政黑暗”
“他们这是明晃晃的造反啊，我父兄又都是急脾气，见不得任何人践踏您的江山，这才……”
莉贵妃跪在地上泫然欲泣，说到最后她整个身子都近乎伏在地上，看起来着实可怜。
“莉儿你快起来”，国君终究还是心软了。
莉贵妃服侍在身边十几年，向来体贴入微柔情蜜意，又为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陛下您不生气了吧？”，莉贵妃破涕为笑，惶惶然爬起来依偎在国君身边，受惊的小兽一般。
“朕本来就不生气”
“今天突然第一天上朝有些累，还是莉儿你最体贴”
国君轻描淡写将一切都遮掩过去，莉贵妃也识趣不再追问。
两人一如既往美酒佳肴，王宫里很快又传出靡靡之音。
午膳直到半下午才结束。
服侍完国君，莉贵妃重新回到自己宫中。
一身疲惫满身酒气，她立刻将自己泡在熏香浴桶里，仔仔细细清洗着每一寸皮肤。
“桔梗？”
靠在浴桶边缘，莉贵妃享受地闭上眼。
“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差点儿起了疑心，他们也太心急了，就不能再等等？”
她不住埋怨着，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娘娘别生气，陛下不是已经回转过来了么？将军和少将军也是为您好”，桔梗小心翼翼劝着。
“未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呗”
“哼！”
鼻孔里冷冷喷出一口气，莉贵妃冷冷一笑。
“节外生枝？怎么可能，你觉得这满皇宫里，还有人能与我的越儿比吗？”
“更何况现在满朝文武，可是都盼着能巴结巴结我父亲呢”
朝堂后宫全部捏在手心，莉贵妃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失败的可能性。
“除非老天爷发一道雷劈死我们母子，否则这新太子的位置，必须是我儿子的”
“娘娘说的是”，桔梗灿烂一笑，手上动作更加卖力。
……
当晚，国君独自一人歇在自己的宫殿，哪儿都没去，也没招一个人侍寝。
他对所有人宣称，自己丧子心情抑郁，连莉贵妃都相信了。
想想也是，再大逆不道也终究是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突然就这么死了，当父亲的怎能一点儿都不伤心。
莉贵妃不满，可也挑不出什么可疑之处，当晚就放任国君独自一人，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暂时得了自由的人，此时正映着月光坐在临窗的榻上。
“呵呵，都把朕当傻子呢”
“都以为朕是傻子？”
“真当朕看不出来你们的野心吗？”
“流民、暴乱、百姓谋反，朕有什么好办法！”
“朝堂黑暗，官员勾连，又与我什么相干？”
“哈哈哈……”
又哭又笑中，库尔纳国君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治国不行，理家不行。
既没当好一个好国君，又没当好丈夫，更别提父亲。
在少数子女面前，他或许还承担了些父亲的角色。
在大多数子女心里，他不过是个高高在上，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奢望父爱是不可能的。
“我这一生，终究一败涂地”
“怨不得她们一个个谋反，一个个背叛，一个个野心勃勃想要控制我”
“可是……这不正是我默认的吗？哈哈哈……”
苍老如枯树皮的手，缓缓伸出去，想要碰触那皎洁的月亮。
却不想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大片乌云，将月亮全部围住。
伸出去半天的手也只能重新缩回来。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脸颊滑下。
“是时候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来人！”，他突然起身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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