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7仓库内部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和复杂。
高高的穹顶下堆放着各种蒙尘的货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机油的味道。
仅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符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在前方引路，每一步都落在阴影或杂物的掩护之后。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灰尘落下的轨迹、远处管道细微的滴水声、还有……身后那个蹩脚的“救世主”尽量放轻、却依旧显得笨拙的脚步声。
蓬莱寺九霄紧跟在他身后，深紫色的斗篷在黑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但她那双在昏暗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紫色眼眸却充满了兴奋和警惕，四处张望着，仿佛随时准备跳出来大喊一声“德玛西亚”。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光剑”模型，似乎这能给她带来勇气。
“注意脚下，别碰任何东西。”符尘头也不回地低声警告。
“哼，无需你提醒，吾自有分寸。”九霄嘴硬地回应，但还是下意识地更加小心起来。
两人沿着货箱之间的狭窄通道向仓库深处潜行。
符尘的目标很明确——寻找芽衣父亲可能留下的资料备份，同时探查世界蛇在此活动的证据。
越往深处走，那种微弱的、令人不适的崩坏能残留感就越发明显。
符尘甚至能闻到一丝极其淡薄的、类似于电路烧焦后又混合了某种甜腻物质的怪异气味。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拐角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符尘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九霄，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贴近拐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观察。
只见在仓库深处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几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覆盖全脸、只露出电子眼闪烁着红光的诡异面具的人正在忙碌着。
他们动作麻利地将一些密封的金属箱装上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仪器，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能量读数。
世界蛇！符尘眼神一凛。从他们的装备和行动模式来看，绝非普通势力。
而更让符尘在意的是，站在厢式货车旁，似乎是指挥者的那个人。
他的身形比其他人都要高大一些，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但脸上戴着的面具更加精致，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属灰色，电子眼是诡异的幽蓝色。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如同毒蛇般阴冷危险的气息。
灰蛇！符尘认出了这个在世界蛇内部也颇为有名的“清理专家”。
看来世界蛇对这里的东西非常重视。
符尘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和突袭方案。
带着九霄这个拖油瓶，硬闯显然不明智。
最好的方法是等他们离开后，再进去搜查。
然而，他身边的九霄显然不这么想。
当她看到那些打扮诡异、散发着“邪恶气息”的世界蛇成员时，那双紫色的眼眸瞬间燃起了“正义的火焰”。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执行她的“净化”使命。
符尘暗道不好，立刻伸手想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回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邪恶的爪牙！接受光的审判吧！”
九霄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旧充满了中二的激昂，她挣脱符尘的手，举起手中的“光剑”模型，就要从拐角后冲出去！
那个静静站立如同雕塑的灰蛇，幽蓝色的电子眼猛地转向了符尘和九霄藏身的拐角！他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符尘心中一沉，知道躲藏已经毫无意义。
他瞬间绷紧全身肌肉，融合战士的力量在体内奔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他甚至已经计算好了第一个突袭目标——离他最近的那个拿着数据仪器的世界蛇成员。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符尘愣住了。
灰蛇那冰冷的电子眼在符尘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幽蓝色的光芒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进行某种快速识别。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在场世界蛇成员，包括符尘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抬起一只手，对着那些因为九霄的动静而瞬间进入战斗姿态、武器对准拐角的下属，做了一个明确的、不容置疑的“停止”手势。
“撤退。”灰蛇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电子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冰冷，但命令却清晰无比。
那些世界蛇成员显然也愣住了，但他们对于灰蛇的命令似乎有着绝对的服从。
没有任何犹豫，他们立刻停止了装载，迅速而有序地登上厢式货车，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灰蛇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符尘藏身的方向，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有审视，有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恭敬？
然后也转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中。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厢式货车迅速启动，没有丝毫留恋地驶离了仓库，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
从发现到撤离，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仓库深处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那些还没搬完的金属箱，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崩坏能气息和机油味。
符尘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警惕。
世界蛇……就这么走了？在他们明显占据人数和地利优势的情况下？就因为发现了他们？
这完全不符合世界蛇一贯的行事风格！
他们应该是如同跗骨之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对。
更何况，灰蛇那种级别的干部，绝不可能因为区区两个潜入者就轻易放弃任务。
除非……他们接到了必须立刻撤离的命令？
或者，他们认出了他，并且出于某种原因，不能与他发生冲突？
符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奥托的身影，但随即又否定了。
如果是奥托插手，她肯定会提前告知。
那会是因为什么？
就在符尘百思不得其解时，他身后的九霄却发出了胜利般的宣言：
“哼！果然如此！在吾之光辉照耀下，这些黑暗的爪牙也只能望风而逃！”
她得意洋洋地收起“光剑”，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看来他们也知道，与救世主为敌是何等不智！”
符尘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懒得纠正她的妄想。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世界蛇为何会突然撤离？那个灰蛇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那些被遗弃的金属箱前，仔细检查。
箱子已经被搬空了大半，剩下的几个里面装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电子元件和散发着微弱崩坏能反应的紫色结晶体。
没有找到任何与mE社相关的纸质或数据存储设备。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世界蛇反常的举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
另一边。
已经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的厢式货车内，一片寂静。
一名下属终于忍不住，通过加密频道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灰蛇发出了询问：
“灰蛇大人，为何突然撤离？目标尚未完全清除，资料也未能彻底转移。”
灰蛇那冰冷的电子眼注视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幽蓝色的光芒稳定地闪烁着。
几秒后，他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才在频道内响起：
“刚刚接到「尊主」大人的直接命令。”
频道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世界蛇成员都屏住了呼吸。
那位传说中的「尊主」，世界蛇的真正领袖，已经很久没有直接下达过如此具体的指令了。
灰蛇继续说道，电子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凝重？
“命令内容只有一条：不得伤害方才仓库中的那名男性目标——符尘。优先级，最高。”
“任何行动，若与其产生冲突，以保障其安全为第一准则，必要时可放弃一切任务目标。”
命令传达完毕，通讯频道内只剩下车辆行驶的噪音和一片压抑的震惊。
不得伤害……符尘？「尊主」亲自下令？最高优先级？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尊主」如此重视？
灰蛇面具下的目光深沉。他回想起「尊主」传达命令时，那跨越了遥远距离、却依旧冰冷而威严，不容丝毫质疑的声音。
以及，那声音深处，一丝连他都几乎无法捕捉到的、极其复杂的……涟漪。
符尘……这个名字，恐怕比他们之前所了解的任何情报，都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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