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叹息钻进脑子，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像是三九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皮麻到脚后跟。手里的强光手电都差点没拿稳，光柱在狭窄的甬道里乱晃。
“咋……咋了川哥？”墨小刀被我吓了一跳，紧张地抻着脖子往黑暗里看，“你听见啥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些老和尚没走干净？”
我没立刻回答，心脏还在那声叹息的余韵里怦怦狂跳。那不是幻觉，真切得就像有人贴着我耳朵吹气。可这鬼地方，除了我们俩活人，就只剩下一股子能把人肺管子都冻住的阴风。
“没事，”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声音，“这地方邪性，跟紧我，别乱碰东西。”
手电光重新稳定，仔细扫过两侧石壁。那些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符号，在手电光下显得更加诡异，线条狂乱，像是某种癫狂状态下的涂鸦，又像是试图记录某种无法用正常语言描述的信息。它们与青铜镜上的雷纹同源，却更加原始，充满了一种不安的躁动。
我尝试再次将手指靠近一个符号，这次有了防备，只放出极其细微的一丝“梦魇感知力”触碰上去。
没有叹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坠落感和失重感，夹杂着无数破碎的、尖叫的杂音，瞬间冲入脑海！我猛地缩回手，额头渗出冷汗。
“这些符号……记录的不是画面，是感受！”我喘着气对墨小刀说，“极其负面和混乱的感受！”
墨小刀眨巴着眼，似懂非懂，但还是缩了缩脖子，离墙壁远了些：“那咱还是快走吧，这鬼画符看着就闹心。”
我们顺着甬道小心翼翼前行。脚下灰尘极厚，每走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甬道并非直线，而是蜿蜒向下，坡度很陡，空气也越来越潮湿冰冷，那股陈腐气味中，渐渐混入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金属锈蚀和古老纸张的味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似乎到了尽头。手电光照射下，出现了一扇门。
不是石头门，而是一扇厚重的、表面覆盖着暗绿色铜锈的青铜门！
门上没有常见的铺首衔环，反而刻满了与墙壁上同款、但更加密集、更加复杂的暗红色符号，这些符号在铜锈的映衬下，如同干涸的血迹，透着一股不祥。
“我去！青铜门？！”墨小刀凑上前，用手里的破土钺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够结实的！这后面藏的啥？不会是更大的镜子吧？”
我没他那么乐观。这扇门散发出的气息，与那面合一的青铜镜截然不同。镜子是诡异、是混乱、是通往未知；而这扇门，是死寂，是封禁，仿佛后面关押着连时间都能吞噬的虚无。
我尝试推动，青铜门纹丝不动，沉重得超乎想象。门与门框之间严丝合缝，连张纸都插不进去。
“找找看，有没有机关。”我示意墨小刀分头在门附近寻找。
我们用手电仔细照射门框周围的墙壁和地面。墙壁依旧是粗糙的岩石，地面则是夯实的泥土。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考虑是不是要用炸药硬来时，墨小刀突然在门框右下角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叫了起来。
“川哥！这儿！有个凹槽！”
我赶紧过去蹲下查看。那凹槽不大，形状非常奇特，既非方圆，也非常见的钥匙孔，而是一个扭曲的、如同火焰又似漩涡的复杂图案。
“这……这啥玩意儿？看着也不像插钥匙的地儿啊。”墨小刀挠头。
我看着那凹槽的形状，心中一动。这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墙壁上的符号，也不是镜子的雷纹……
我猛地想起，在邙山墓中，那面小青铜镜的镜钮（镜子背面用于穿绳的凸起），似乎就是类似的、比较简化的火焰漩涡形状！难道……
我立刻从怀中掏出那面合一的青铜镜，翻到背面。果然！镜钮的造型，与这凹槽的形状，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镜钮较小，而这凹槽更大、更复杂。
“试试这个。”我将青铜镜的镜钮，小心翼翼地对准那个凹槽，缓缓按了下去。
大小并不完全匹配，镜钮只能覆盖凹槽中心的一小部分。
然而，就在镜钮与凹槽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我手中的青铜镜猛地一震，镜背那些原本沉寂的雷纹，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手臂传来，眉心处的“渊瞳印记”也随之灼热共鸣！
更惊人的是，门上那些暗红色的符号，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个个接连亮起猩红的光芒！红与蓝两色光芒在青铜门上交相辉映，将整个甬道映照得光怪陆离！
“咔……咔咔……”
一阵沉闷的、仿佛巨大齿轮开始转动的机括声，从厚重的青铜门内部传来！门上的铜锈簌簌落下。
“成了！要开了！”墨小刀兴奋地低呼。
我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门缝。
机括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戛然而止。
红蓝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终熄灭。青铜门……并没有打开。
但它并非毫无变化。在门扇的正中央，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暗红色符号，在光芒流过之后，竟然重新排列组合，构成了一幅相对清晰的、由线条和点构成的图案！
那图案看起来……像是一幅简易的地图！
地图中央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红点，似乎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而从红点出发，有一条蜿蜒的线条，指向地图的边缘，线条的尽头，描绘着一座……七层宝塔的图案！宝塔旁边，还用更小的符号标注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字迹，但其中一个字的轮廓，隐约像个“滇”字。
“滇？”墨小刀凑过来，歪着头看，“这是……云南那边？”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云南？七层宝塔？这地图……是在指引下一面青铜镜碎片的位置？！
这扇青铜门，难道不是一个需要进入的密室，而是一个……提供线索的机关？
就在我们全神贯注解读这幅突然出现的地图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我们身后那漫长而黑暗的来路甬道深处，那声若有若无的、苍凉的叹息，再次幽幽响起。
这一次，叹息声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锁链拖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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