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丽塔开始展露她身为S级特工与完美女仆所融合出的、近乎非人的魅力。
这不是刻意的讨好，而是一场精密的社会工程学演绎。
她如同一位见多识广的引路人，用幽默而优雅的谈吐，分享着那些经过高度脱敏与艺术处理的冒险轶事——
剔除了所有血腥与黑暗，只留下令人神往的异星风情、机智的应对与文化的碰撞。
她能谈论古老艺术珍品的鉴赏要点，也能无缝接入最新吼姆漫画的剧情，并提出精辟有趣的独家见解，让凛听得两眼放光。
她知识渊博似海却从不卖弄，言语风趣而不失分寸。
她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给予真诚的赞美，又在凛观点天真时，不着痕迹地以探讨之名，将其引向更开阔的视野。
她甚至，在凛凝望星空惊叹时，指尖微动，利用袖中的微型装置，悄然凝聚出一小片闪烁的、如梦似幻的星云幻象。
那光之精灵在她纤白的指尖盘旋舞动，最后轻轻落在凛的鼻尖，化作细碎光点消失。
凛惊呼连连，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强大、优雅、温柔、有趣、近乎全能……丽塔·洛丝薇瑟正进行一场全方位的、降维打击般的魅力展示。
她编织着一张温暖、柔软而芬芳的网，让凛的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沉，沉醉于这片令人安心的舒适区。
【这样下去…似乎…真的…感觉也不坏？】
一个细微的、从未有过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跳出了“符华姐姐”的绝对领域，在凛的心底悄然萌生。
而丽塔，在完美演绎这一切的同时，内心却是一片自我厌恶的冰原。
每一个微笑，每一次体贴，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灵魂。
她能清晰感受到凛的好感与信任在攀升，计划顺利得超乎想象。
但她无比清醒，自己正在利用凛的单纯。
她施展的是用于对付最难缠目标或套取最高机密的技巧。她说的每一句“真诚”话语，背后都藏着爱莉冰冷的威胁和那个肮脏的“约定”。
【第七战斗集群…比安卡大人…】这两个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既是动力，也是折磨。
她的思维甚至不受控制地开始进行冰冷而功利的盘算：如果成功，爱莉会兑现承诺吗？
“得到”比安卡大人？这想法带来一丝扭曲而罪恶的颤栗。若自己成为舰长，是否就拥有了平等站在比安卡大人身边、甚至将她拥入怀中的资格？
还是说，这一切最终仍是镜花水月，甚至…甚至还需要为了“约定”，而不得不定期对凛…“履行义务”？
这个带着具体画面感的念头让她一阵反胃。
不！停下！她在内心呐喊，强行中断了这令人作呕的联想。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表演！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完美动人。她甚至更自然地靠近凛，伸出手，用指尖带着一丝怜爱，轻轻擦掉凛嘴角的饼干碎屑。动作亲昵而自然，充满了呵护的意味。
凛的身体微微一僵，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嗅到那缕清冷神秘的暗香，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绯红。
时机，似乎成熟了。
丽塔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她知道，下一步，就是更明确的暗示，或者直接挑明。
这是任务的最后一步，也是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的职业素养，维持着那足以溺毙任何人的温柔，碧蓝的眼眸深情凝视着凛，声音轻柔如情人呢喃，带着引人沦陷的诱惑：
“凛大小姐…和您在一起的时光，真的令人无比…愉悦。甚至让我不禁开始幻想，如果能一直这样…”
“丽塔姐姐。”
凛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清澈的溪流，瞬间冲垮了丽塔精心编织的、充满诱惑的低语。
银发少女抬起头。那双总是映照着无忧快乐的碧蓝眼眸，此刻仿佛被星空洗净，带着一种让丽塔心惊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与澄澈。
凛的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神却不再有丝毫迷茫。
她看着丽塔，非常认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丽塔姐姐，你真的很好很好。又厉害，又温柔，什么都懂…和你在一起，我也超级超级开心的！真的！”
丽塔的心猛地一沉，坠入冰窟，却又因这直白的“喜欢”而生出一丝扭曲的希望。成功了？她就要…
但凛接下来的话，像一道最纯粹、最炽亮的光矛，瞬间劈开了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与迷雾，照见了最赤裸的真实：
“但是…对不起。”
“我不能答应你哦。”
“因为…”凛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丽塔姐姐你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从最开始，老早就已经被人完完全全地、牢牢地占满了吧？”
“那个人，才不是我呢。”
这句话，像寂静宇宙中突然爆发的超新星，释放出无穷的光和热，轰然炸响在丽塔的耳边。
她看着凛，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难以掩饰的、如同精密面具被重锤击中的碎裂痕迹。
凛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心口，眼神纯净而笃定，仿佛能直视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虽然你藏得很好很好，好到几乎谁都发现不了…但是…你看比安卡姐姐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和你看别人、看我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哦。”
“那种光…亮晶晶的，又有点难过，又有很多很多的温柔和…嗯…舍不得？我也说不好，但是…”
她顿了顿，用了一个最简单却最致命的比喻：
“就像我看符华姐姐的时候一样。眼睛里除了她，就再也装不下别的星星了。”
“那么~那么~重要的位置，已经被占得满满的啦，怎么还可能再装得下别人呢？”
“所以…”凛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无比释然、干净剔透的灿烂笑容，仿佛卸下了所有负担。
“谢谢你的饼干和星星，还有…陪我聊天，让我很开心！”
那笑容纯粹得刺眼。
丽塔脸上的完美面具，在这一刻彻底凝固，随即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然碎裂、消融，却并未流露出愤怒或难堪，只是一种深可见骨的…茫然与被洞穿后的无力。
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都显得如此可笑且不堪一击。
她甚至无法维持一个礼节性的告别，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随即转身，几乎是逃离了这片被星光浸染的回廊。
丽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 凛的话语，像一面冷酷的镜子，将她一直试图掩盖的真实照得无所遁形。
那份她以为深藏于心底、无人能察的情感，原来早已被一个“孩子”看得分明。
她需要确认。 不是确认任务，而是确认那份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唯一的真实，是否依然存在。
她的脚步，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迫切，引领她来到了舰桥附近的露天观景甲板。这里空旷、安静，是那个人最常独自沉思的地方。
果然，在甲板的尽头，凭栏而立的，正是那抹熟悉的、笔挺如骑士长枪的金色身影。
比安卡正凝望着舷窗外永恒流淌的星海，侧脸在星辉下勾勒出坚毅而寂寥的弧线。
丽塔停在几步之遥，没有立刻上前。 她只是静静地、贪婪地凝视着那个背影。
仿佛只要看到她，那颗被谎言、算计和自我厌恶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就能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冰冷的慰藉。
就是这样的目光。
凛说得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当她望向比安卡时，那双总是盈满温柔假象的酒红色眼眸里，会不自觉地褪去所有伪装，流露出一种混合着虔诚、悲伤与无尽温柔的光。那里面，的确再也装不下别的星星了。
比安卡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微微侧过头。看到是丽塔，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丽塔立刻垂下了眼睫，完美无瑕的微笑面具瞬间重新覆上脸庞，仿佛刚才所有的脆弱与失态都只是一场幻觉。
“比安卡大人。”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柔和与恭谨，听不出丝毫波澜，“您也在这里休息吗？”
比安卡看了看她，又转回头望向星空，声音平静无波：“嗯。思考一些…条例修订的细节。”
一如既往的，属于比安卡·阿塔吉娜的回答。
丽塔的心，却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就像迷失在暴风雪中的旅人，终于望见了那座永远矗立、永不背叛的灯塔。
无论风雪多大，至少，灯塔的光还在。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比安卡身侧稍后一些的位置，同样望向那片无垠的星空。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沉默在星辉下蔓延。这沉默，远比之前与凛在一起时那份精心营造的“舒适”要真实千百倍。
她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伪装。只需要像现在这样，站在能感受到她存在的地方，守护着这片有她的星空，便已是对她支离破碎的灵魂最大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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