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你咋现在才回来，不是只送一家吗？”秀兰正弯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远远看见钱铁柱的身影，连忙放下扫帚迎了上去。
“顺道去看春生了，喝了顿酒。”钱铁柱摆了摆手，走进堂屋，顺手把今天收上来的钱给了张秀兰。
张秀兰接过钱，指尖沾着唾沫细细数了一遍，十块钱的数目让她眼角漾起笑意：“春生那边有啥事不？”
“别忙活了，你来咱俩先合计些事情。”钱铁柱脱了鞋，坐在炕上，叫住了张秀兰。
“啥事啊，咋还这么正式。”张秀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挨着钱铁柱坐了下来。
“我今天去找春生问了工作的事，之前他们运输队有个名额，就是价格贵了点。”
“啥，工作？”张秀兰眼睛亮了起来。
“嗯，是个学徒，春生说那边要500块。”钱铁柱一脸平淡的说着。
“斯---”张秀兰倒吸了一口气，“这么贵，家里就是把粮缸都卖了也没这么多啊。”
“别想了，这工作也不适合有粮，他们那最小也要十六岁，有粮太小了。”钱铁柱叹了一口气，“但是春生说另外一个路子。”
张秀兰本来还有些低落，就被钱铁柱的话吸引了“什么路子。”
“读书，春生说他们厂子前段时间对外招人，但是要初中学历，而且考上了中专还可以分配工作。”
“你是说送有粮去读书？”张秀兰搓了搓手，有点意外。
“嗯。”钱铁柱点了点头，又冲着远处看鸡蛋的姐妹俩点了点，“我问了那边，县上的小学一个学期也就两块钱，我也供得起，我打算送他们兄妹三个一起。”
“啥，他们三个都去？丫头也可以去！”张秀兰听到钱多多和钱满满也可以去，声音像是被卡住一般，手指下意识的拂过炕席。
“一起去吧，我也不是供不起。”钱铁柱歪在了被褥上，中午喝了酒，现在脑子有点晕，想要先睡会儿。
钱多多在那边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听到自己也能去的时候，嘴巴都张大了，本来她都在想咋去上学，这就实现了？钱多多现在也没心情看鸡蛋了，直接去找了刚刚出去的张秀兰。
“娘，爹是说我们都可以去读书吗？”钱多多眨巴着那双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张秀兰望着小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掌心抚过她晒得发红的脸蛋，那里还粘着几根麦秸：“能，你爹说的。”粗糙的拇指抹掉小姑娘鼻尖的汗珠，在阳光里扬起细碎的金尘。
“太好了，娘。”钱多多兴奋的欢呼了一声。
就这样的一场谈话，决定了兄妹三人的未来。
钱铁柱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托钱春生帮忙去打探了，最后也算确定了下来，钱有粮今年十二岁，年龄有点大，就先去做了插班生，还好早先上过村里的小学，直接去上了三年级。至于钱多多和钱满满就在明年九月份随着学校开学去上一年级。
这边钱有粮上学的事也瞒不过钱家老宅，钱奶奶在知道后就把钱铁柱叫了过来。
“铁柱，你这边是咋打算的，有粮都半大小伙子了，马上能挣公分了。”钱奶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也还算开明，想着先问问看这边是咋打算的，
“娘，我不想铁柱跟我一样，现在在县里的工作我买不起，但是听说考上中专能分工作，而且厂子找人也看学历的。”钱铁柱看着自己的亲娘，也是实话实说了。
“这样啊，你的小家，你自己做主吧。”钱奶奶看了眼旁边蹲着抽烟的老伴儿，见他没什么想说的的，就也没继续问下去。
“娘，明年满满和多多我也打算送她们去。”钱铁柱笑得一脸憨厚，却撇下了个惊雷。
“啥，俩丫头去啥。”钱奶奶有些不满，嘟囔着。
“娘，铁柱是我儿子，她俩不也是我女儿吗。”钱铁柱无奈的说道，“再说了，一个学期两块钱，我把机会给她们了，剩下的只能看她们自己了。”
“啥机会，我看村里也没几个女娃娃去的。”钱爷爷磕了磕手里的烟枪，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爹，你看看村里，她姐妹俩以后找个庄稼汉子，过得不好了不还要我和秀兰操心吗，去上个学，万一能混个工作，以后我也不用再操心了。”
“她俩有工作能养你咋的？”
“我也没指望她俩，这不是有有粮吗。”钱铁柱冲着钱爷爷讨好的笑了笑，“她姐妹过的好了，起码我不用担心以后来家里找我要那口吃的，她俩以后不埋怨我就行了，有孝心就送块肉，没孝心就算了，我也对得起生她们一场。”
“行了，别摆出这副样子了。”钱奶奶看着钱铁柱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挥了挥手，“我和你爹也没说啥，你和秀兰自己做主吧。”
“丑话我和你娘可说在前头，三个孩子上学需要的钱可是不少，你自己要算清楚。”
“我打听过了，现在小学一个学期也就两块钱，他们三个要六块，一年也就十二块，我现在能接点木工活，也还算过得去。”钱铁柱早就算过了，自己一年多接点活，倒也不算难。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和你娘也就不管了。”
一场谈话之后钱家两个老人也没再说啥，现在孩子都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主吧，他们也别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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