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酒店，总统套房。
空气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砸在向钱进的心坎上。
十分钟前，东京电视台午间新闻播报：【高师早苗官房长官已顺利完成参拜，并将在下午启程飞往华盛顿！】
画面中，那个身穿黑色丧服的老女人，满脸褶子笑得得意，对着镜头挥手。
与此同时，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大盘指数猛地向上窜。
日经225指数，突破三万九千点，离四万大关只差临门一脚。
“完了......”
周博弈瘫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两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上那根刺眼的红色K线。
“林主席，咱们的保证金只剩下不到5%的安全线。”
“只要大盘再涨个100点，咱们就会......”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爆仓。
几百亿资金，瞬间灰飞烟灭。
向钱进急得在屋里打转，嘴里不停地骂着“操他大爷”。
孙德胜更是把指关节捏得嘎嘣响，恨不得现在就买机票飞去华盛顿，给那老妖婆的飞机装个炸弹。
唯独林宇。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端着一杯热茶，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东京塔。
他甚至笑了。
笑？他当然要笑。
涨啊！给老子狠狠地涨！
就差这最后一百点！
只要冲过去，砰的一声，几百亿公款就成了璀璨的烟花。
到时候，巨额亏损的黑锅扣下来，谁也保不住他。
开除！遣返！自由！
鹏城的阳光，小马哥的怀抱，正在向他招手。
“小林总......”
刘国梁声音发抖，手里那本卷边的红色小册子被他捏得更紧了。
“咱们是不是该止损了？”
止损？
林宇挑了挑眉，放下茶杯。
止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要的，就是归零。
林宇缓缓转身，看着一屋子如丧考妣的下属，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止损？”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才哪到哪？”
“好戏，才刚开场。”
林宇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登机的高师早苗。
“你们看，她笑得多开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去领诺贝尔和平奖呢。”
向钱进一脸茫然。
“书记，这老妖婆去鹰酱那儿，肯定没憋好屁！万一要是带回来什么利好消息，咱们可就真完了！”
林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利好？”
“鹰酱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你以为这老妖婆是去认干爹的？不，她是去当祭品的。”
林宇走到周博弈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盯着屏幕上跳动的K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森冷。
“通知下去。”
“剩下的那点保证金，不用留了。”
“全部追加进去。”
“给我把空单再加一倍！”
周博弈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主席！这可是自杀啊！”
“自杀？”
林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猛地转过头，盯着墙上的时钟。
下午三点。
那是鹰酱那边的时间，也是高师早苗飞机落地的时间。
他指着电视屏幕，声音如同审判。
“我曾经说过，擅自插嘴的肮脏家伙，我必须毫不迟疑地砍掉他。”
“不管是哪只手伸得太长，我就剁哪只手。”
“她以为有了鹰酱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她有那个觉悟吗？！”
“既然她想把霓虹绑在鹰酱的战车上，那我就帮她一把。”
“送她们一起下地狱！”
房间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宇身上爆发出的凛冽杀气震住了。
向钱进张大了嘴巴，脑子里的cpU飞速运转。
书记这话是早有预谋啊！
这是在下一盘大棋！
原来书记早就看穿了鹰酱的险恶用心，料到了这老妖婆此行必将自取灭亡！
所以，现在的每一次上涨，都是为了最后那一刻更加惨烈的崩盘。
这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懂了！”
向钱进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书记这是在钓鱼！钓那条最大的鱼！”
孙德胜也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书记怎么可能打无准备之仗！原来这杀招在这儿等着呢！”
刘国梁推了推眼镜，手里的笔飞快地记录着：【面对绝境，书记展现出了惊人的战略定力，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只有林宇，看着这群自我攻略的活宝，心里苦笑。
钓你大爷的鱼。
老子是在钓自己的“离职通知书”！
快点吧，赶紧签个什么狗屁协议，把股市拉爆！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东京的夜幕降临，银座的霓虹灯再次亮起。
对于帝国酒店里的这群人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周博弈死死盯着屏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日经指数：点。
距离爆仓线，只差最后的120点。
只要一个高开，只要一个利好，一切就都结束了。
林宇依然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把辞职信的草稿打了八百遍。
开头第一句就写：【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多文艺，多潇洒。
突然。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房间的死寂。
那是彭博终端机的新闻推送。
周博弈手一抖，差点把鼠标扔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只见一行加粗的红色标题，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突发！美日双方于华盛顿签署《广场协议》！】
【协议核心内容：日元被迫大幅升值！霓虹承诺扩大内需，开放金融市场！】
【鹰酱财长发表声明：霓虹出口顺差已严重威胁全球经济平衡，必须予以纠正！】
新闻配图上，高师早苗那张笑得跟菊花一样的脸，此刻比死了亲爹还难看，正僵硬地握着鹰酱财长的手。
轰！
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周博弈愣住了。
向钱进傻眼了。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林宇，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广场协议？！
我操？！
这不是85年的事儿吗？！怎么这时候签了？！
林宇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虽然他是重生者，但这时间线也乱得太离谱了。
还是说，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扇得太猛，直接把历史的车轮给扇歪了？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协议签了。
日元升值，出口受阻。
这对极其依赖出口的霓虹经济来说，是绝对的重大利空！
那股市......
“跌了！”
周博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跌了！跌了！那是瀑布！那是尼日利亚大瀑布啊！”
林宇猛地转头看向大屏幕。
刚才还坚挺向上的K线，就像突然被抽走了脊梁骨，直线下坠。
绿！惨绝人寰的绿！
..................
短短一分钟，日经指数暴跌800点！
但这还只是开始。
恐慌情绪在市场上蔓延，那些刚才还在狂欢的股民，此刻疯狂地抛售手中的股票。
卖！卖！卖！
只要能跑掉，哪怕是割肉也要跑！
指数一头栽进了深渊。
..................
“赚了......”
周博弈的声音颤抖，那是极度亢奋后的虚脱。
“主席......咱们赚了！”
“浮盈......浮盈已经超过两百亿日元了！还在涨！还在疯涨！”
向钱进、孙德胜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赢了！书记赢了！”
“牛逼！书记牛逼！”
“这哪是做空啊！这就是抢钱啊！光明正大地抢钱！”
“哈哈哈哈！让那老妖婆去拜鬼！这下好了吧！被鹰酱爸爸把裤衩子都给扒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狂欢，都在拥抱，庆祝这史诗般的胜利。
唯独林宇。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变大的红色盈利数字。
那是红色的。
但在他眼里，比血还要刺眼。
赢了？又赢了？
广场协议都搞出来了？老天爷，你玩我呢？！
我他妈就是想亏点钱，怎么就这么难？！
林宇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他颤抖着手，端起面前那杯早就凉透的红茶，想喝一口压压惊。
“啪！”
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响声，让狂欢的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林宇。
只见他们的书记，此刻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书记......”
向钱进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您怎么了？”
“是不是太高兴了？”
“也是，这种把整个霓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手笔，换谁都得激动得晕过去啊！”
林宇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张写满了崇拜的大脸。
他张了张嘴，想骂人。
想说老子高兴个屁。
想说你们这群猪队友能不能别脑补了。
但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还能说什么？
说自己是想亏钱？说自己是想被开除？
看着这满屋子的“功臣”，看着那不断飙升的账户余额。
林宇知道，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这哪是什么辞职信。
这分明就是一张把自己焊死在华夏金控主席位置上的投名状。
而且还是镶金边的那种。
林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向钱进等人见状，更是肃然起敬。
“看！书记哭了！”
“这是激动的泪水！这是爱国的泪水啊！”
“书记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苦啊！”
“为了这一刻，他承受了多少压力，背负了多少骂名！”
“书记！您放心！这笔钱，咱们一分不少，全都带回国！”
听着耳边的这些“豪言壮语”，林宇只想说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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