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昀听到“昭昭”这个称呼，一股无名的火直冲脑门。
他攥紧车钥匙，金属齿口硌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
“有问题吗？”江赫挑衅反问，“我一直这么叫。”
才被压下去的火又被添了一把柴，让商昀漆黑的眸子瞬间猩红。
他湛黑的目光锁住孟昭，什么也没说。
孟昭才回视一瞬，就被他眼里浓郁的占有欲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看我时的眼神？
他什么意思？
江赫回头看了一眼孟昭，注意到她眼神里有着欣喜之色，心里一阵慌乱。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彻底将孟昭的视线挡住，不让她看商昀。
“慢走不送。”江赫冷漠的声音不高，目光落在商昀的脸上，“我们不欢迎你。”
商昀眯眸看了一眼他，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声音带着混不吝的笑，但却冰冷不减，“我来接人，不给你送财。”
孟昭歪着身体，视线定在商昀的脸上，语气固执，“我不走。”
为什么他说不喜欢自己，自己就要离得远远的。
他说要来接自己，自己就要屁颠屁颠地跟他走？
孟昭心里一阵苦涩，决定去留按照自己的心意，不能再迁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了。
商昀没想到孟昭会不走，他清冽狭长的凤眸扫了江赫一眼，心里一阵慌张。
她真喜欢这五大三粗的男人？
那自己呢？
她当真一点也没感觉了？
这就是袁叔在雪地里说的，她的相亲对象吗？
孟昭看着商昀的脸越来越黑，心里有些害怕。
她嗫嚅着唇，正想改口，就听到沙哑的嗓音传来。
“那我陪你。”商昀声音低下来，没有一进门时喊她时的激烈和着急。
如果孟昭细听，还能听出他声线里的无力感。
江赫忽然冷笑一声，戏谑地说：“那就请出去等，我们要在里面慢慢玩儿。”
他加重了“慢慢”两个字，唇齿间的强占意味，很轻易再次点燃商昀的怒火。
商昀上前两步，正眼看他。
他们身高相仿，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眨。
孟昭看着这架势，仿佛他们手上有两把上了膛的枪，抵在对方的胸口。
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火药味，让她头皮发麻。
“慢慢？”商昀缓缓重复，舌尖扫过牙齿，“就凭你？”
江赫点头，“就凭我。”
商昀挑眉，“你什么身份？”
这话让本来气势很足的江赫，眼神弱了下来。
其实他从孟昭的反应，看出商昀和她关系不一般。但孟昭又说过她单身。
难道他们之间是闹别扭分了手，其实还爱着对方？
这样一想，江赫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眼神也变得慌乱和恐惧。
商昀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唇角勾起笑容。
“那你又是他的谁？”短暂的落入下风，江赫恢复淡然，强势地反问商昀。
孟昭心里咯噔一下，按照商昀直男的性格，他定会炫耀自己喜欢他，喜欢到要死。
“我是她男人。”商昀笃定地回答。
他语气里有着得意和骄傲，丝毫不为自己的谎言而心虚。
这是他下意识的回答，其实让他自己也略微震惊了一把。
他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冲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裴景川发来了照片，商昀正在开会，但他想也没想，抓着手机和车钥匙就走。
从照片里看到了射击馆的名字，在导航上查询后，商昀一路飙车。
这一路，他的想法就是带走孟昭，不能让她和别人相亲。
其他的，他没来得及想。
但此时此刻，自己给自己做了了断，商昀浑身轻松起来。
他满意自己的回答，目光看向孟昭，嗓音温润亲厚，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是她男人！”
孟昭的大脑很迟钝，面部一阵热浪侵袭而来，随后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就快跳出来了。
惊讶、狂喜、心酸、委屈、怀疑是做梦……
多种情绪交杂，比打翻调料盘的滋味还要复杂。
这些情绪没法兼容，像是各不相干的电流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孟昭怔愣后，难受地流下了眼泪。
江赫是背对着她的，因为她在无声哭泣，所以并不知道她哭了。
正对着孟昭的商昀，俊眉一拧，绕开江赫，走到孟昭跟前。
他修长冷白的手抬起，用指腹给孟昭擦掉眼泪，惊慌失措，“对不起，别哭……”
他看到她的眼泪就后悔了。
自己不该自私地说是她的男人，她兴许和相亲对象已经确定关系了呢？
而且自己上次在雪地说的那些直男话，她已经生气了。
指不定气还没消散呢。
袁叔说过他的话太气人，换成袁叔能生气一年。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不哭了，孟昭你要不揍我一顿吧？”
商昀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账，他背脊微微下压，想给孟昭道歉。
孟昭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仰着头看他，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她的手一直在发颤，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嗓子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赫木讷地看着孟昭，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可是他却没立场如此做，因为孟昭在他跟前，从没有掉过一次泪。
哪怕她在演习中重伤，医生说可能她会下半辈子瘫痪。
她也从来积极配合治疗，咬着牙流着汗做复健，也没在所有人跟前哭过。
但是现在，孟昭抓着商昀的手腕，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江赫浑身都没了力气，觉得自己多余又碍眼。
他默默地退出房间，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
商昀一直低声认错，他的心揪着疼。
这疼痛他不是没有体验过。
当年他在学校被欺负，高盼儿去学校大闹。
后来又带着他，单枪匹马去找对方家长干架。
高盼儿被对方保镖揍得满脸是血，却还不服输地扯着嗓子喊：“谁都不能欺负我儿子，我烂命一条，欺负他我就和你们拼命。”
那是商昀第一次心揪着疼，这疼让他从此对高盼儿、对裴家死心塌地。
此时此刻，他的心再一次揪着疼。
他直愣愣地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孟昭，仿佛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商昀，你以后只会对她死心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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