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终曲·献给缪斯的交响诗
下坠。
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光影在沈清辞紧闭的眼睑后疯狂闪烁，如同被撕碎的星河。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唯有脑海中那一声规则的“咔嚓”碎裂声，如同烙印般清晰，反复回响。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坚定的力量牢牢禁锢着，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数据风暴中颠簸、穿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是金属扭曲的呻吟，是能量湮灭的爆鸣，还有……近在咫尺的、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与金属碰撞的钝响，下坠感戛然而止。剧烈的震荡让她几乎散架，却也强行将她从深沉的昏迷边缘拉扯回来一丝意识。
她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寻”近在咫尺的脸。他的战术头盔不知何时脱落了，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角，那张惯常冷静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嘴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像石头。他的一只手臂依旧死死地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维护井边缘一根凸出的金属横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们悬吊在半空中。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传来能量乱流肆虐的呜咽。上方，是他们刚刚坠落的入口，那片数据混沌的狂潮正在缓缓平复，但残留的毁灭性能量依旧如同雷池，无法回溯。
“清辞！寻！”
上方传来陆承焦急的呼喊，伴随着绳索快速放下的摩擦声。很快，陆承和苏芮、林蔓的身影出现在井口，他们利用找到的应急绳索，迅速将悬吊的两人拉了上去。
脚踏实地（虽然是冰冷的金属格栅）的瞬间，“寻”的手臂才微微放松，但他自己的身体却晃了一下，险些栽倒。陆承一把扶住他，这才发现“寻”的背后作战服已经大面积破损，下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与撕裂伤，显然是在最后穿越混乱区时，为了保护怀中失去意识的沈清辞，用身体硬抗了致命的能量冲击。
“你的伤……”陆承声音干涩。
“没事。”“寻”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平稳，他看向被林蔓和苏芮扶住的沈清辞，“她怎么样？”
沈清辞靠在林蔓身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仿佛要碎裂的五脏六腑，大脑如同被掏空后又塞满了棉花，一片混沌。但她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他们此刻所在，是一个相对宽敞的金属平台，位于维护井的中上部。一侧是冰冷的墙壁，另一侧则是通往未知区域的密封门，门上标记着【舰桥下层 - 设备层】。这里异常安静，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嗡鸣，仿佛刚才那场席卷数据库的毁灭风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暂时安全了。
苏芮迅速为沈清辞检查了一下，眉头紧锁：“精神力严重透支，脏腑受到震荡，但没有致命伤。需要静养，不能再动用能力了。”她又看向“寻”背后的伤，脸色更加凝重，“能量侵蚀伤，很深，需要专业医疗设备，我的应急处理效果有限。”
“寻”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着，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缓过一口气，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向来冷静如同精密仪器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她强行撼动规则的震惊，有对她伤势的担忧，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做出了某种决断的释然。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向沈清辞。在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东西。
那不是武器，也不是药剂。那是一枚……音符形状的、纯粹由柔和白光构成的印记。它微微起伏着，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优雅的音符在流转、共鸣，散发出一种与【规则共鸣之印】同源，却更加内敛、更加专注于“美”与“创造”的气息。
“这是……”“寻”开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看着沈清辞，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永恒。
“我原本……只是想观察。观察一个有趣的变量，一个能搅动死水的‘不协和音’。”他的话语有些跳跃，仿佛在挣脱某种束缚，倾诉着原本不该出口的真相，“我创造了舞台，设定了旋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冰冷的舰桥设备层，扫过疲惫却坚毅的陆承、苏芮和林蔓，最后重新落回沈清辞苍白的脸上。
“但你……缪斯。”他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苦涩与自嘲的弧度，“你从未按照我设定的乐谱演奏。你阅读总谱，你修改节点，你甚至……敢于向作曲者本人挥拳。”
他掌心的那枚白色音符印记，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语。
“这枚印记，承载着我……或者说，‘他’……对于‘创造’与‘极致之美’最初的理解与渴望。它不属于这个冰冷的系统，它只属于……能真正理解并撼动旋律的灵魂。”
他将那枚印记，轻轻推向沈清辞的额头。
“谢谢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变得有些虚幻，边缘处有细碎的光点开始飘散，“让我……不，‘他’……重新记起了，艺术不该是禁锢，而应是……灵魂自由的共鸣。”
白色的音符印记无声无息地融入沈清辞的眉心。一股与之前【规则共鸣之印】截然不同的暖流涌入她的意识，这暖流不涉及规则与力量，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关于“美”与“表达”的感悟与启迪，温柔地滋养着她干涸的精神，抚慰着她灵魂的疲惫。
【隐藏支线完成：《指挥家的馈赠》】
【获得特殊物品：“创造之音”印记（已绑定）】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依旧，却无法掩盖这馈赠背后蕴含的温度。
“寻”——或者说，指挥家切片的载体——看着沈清辞，露出了一个彻底释然的、近乎透明的微笑。
“舞台……暂时落幕了。但交响诗……还未终结。”
他的身影，在众人凝视下，如同阳光下消融的冰雪，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音符，向上飘散，最终彻底消失在维护井冰冷的空气中。
没有壮烈的牺牲，没有痛苦的挣扎，只有一曲终了、心愿已了的平静消散。
平台上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清辞怔怔地抚摸着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暖的余韵。指挥家切片最后的话语，信息量巨大，几乎印证了她之前在数据库中的猜测。“他”？指的是谢寻的本体吗？这枚“创造之音”印记，是谢寻本体对于“美”的渴望碎片？
“他……到底是什么？”林蔓喃喃问道，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陆承和苏芮也看向沈清辞，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沈清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嗡——！”
整个舰桥设备层，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头顶的灯光疯狂闪烁，墙壁上所有的显示屏瞬间亮起，又被杂乱的雪花占据！一股远比数据库那清理程序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降临这片空间！
【警告！检测到核心规则序列出现非常规扰动！】
【检测到高优先级观察目标携带未授权本源印记！】
【最高警戒！造物主协议强制激活！】
【锁定目标：沈清辞。执行……终极审查！】
冰冷的合成音，这一次不再带着程序化的漠然，而是充满了一种……仿佛被触怒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一道纯粹由规则之力构成的、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光柱，如同天罚之矛，无视了所有物理障碍，瞬间穿透层层甲板，将沈清辞彻底笼罩！
光柱中，沈清辞感到自己的灵魂、记忆、乃至那两枚刚刚获得的印记，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剥离、解析、审视！
“清辞！”
陆承等人惊骇欲绝，想要冲过去，却被光柱散发的无形力场狠狠弹开，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是谢寻的本体？！还是……那个所谓的“系统”本身？！
因为她接连获取切片印记，因为她强行改写命运，因为她触及了不该触及的本源……终于引来了这无限世界最终极的……“注视”吗？
在意识被那绝对力量彻底淹没的前一秒，沈清辞看到，在那光柱的源头，无尽的虚空之上，仿佛有一双……淡漠的、如同注视着蝼蚁般的……眼睛，缓缓睁开。
终极审查……开始。
（第10章完）
第八卷：命运交响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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