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鬼
新入职那天,hR善意提醒我:“公司有鬼,别怕,它们不伤人。”
后来我总在加班时听见打印机自启动,吐出带牙印的A4纸。
直到凌晨三点,我亲眼看见纸上的牙印变成血字:
“快逃——它们不是鬼——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入职第一天,人力资源部的李姐带我熟悉环境,她的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走到采光略显不足的办公区深处,她脚步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寻常口吻说:“哦对了,小程,有件事得提前知会你一声。咱们公司吧,嗯,闹鬼。”
我楞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这是什么奇葩公司的新人压力测试。
李姐大概从我脸上读出了惊疑,笑着摆摆手,眼角挤出细密的纹路:“别紧张,没事儿的!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动静,打印机自己响啦,茶水间晚上有脚步声什么的。老员工都习惯了,它们不伤人,真的,就当……就当多了几个沉默寡言的同事。”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诚恳,“其实习惯了还挺好,至少它们不抢车位,不打听八卦,也不跟你争项目奖金。”
我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但肌肉有些僵硬。这栋位于城市边缘的老旧写字楼,空调开得足,冷气顺着裤管往上钻。我瞥见旁边空置工位的显示器屏幕漆黑,映出我自己有些苍白的脸。
工位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外面是灰蒙蒙的天。邻座是个叫老王的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头发稀疏,眼袋浓重,是那种被长期加班浸泡出来的标准面相。他对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有种见怪不怪的麻木。
头几天风平浪静。我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入职资料,熟悉那些绕口的流程和系统。除了觉得这栋楼确实比外面阴冷些,同事之间交谈也总是压低声音,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压抑之外,并没遇到什么超自然现象。我几乎要把李姐那个“善意提醒”当作无厘头的玩笑抛在脑后。
第一次察觉异常,是在一周后的一个加班夜。项目期限压下来,部门里大半的人都没走。快到十一点,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我和老王,还有远处角落里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巨大的办公区只剩键盘敲击和空调的嗡鸣。
就在这时,角落那台老式针式打印机,突然自顾自地启动了。嘎吱——嘎吱——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没有连接任何电脑,它的电源指示灯却幽幽地亮着。
老王头都没抬,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又来了。”
我心跳有点快,忍不住盯着那台兀自工作的机器。它缓慢地吐出一张A4纸,然后停了。过了一会儿,又吐出一张。纸上似乎有痕迹。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印纸上没有文字,只有几处凌乱、湿润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或者……人,用牙齿狠狠咬过、撕扯过的印记。纸角还沾着点不明的暗黄色污渍。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锈味钻进鼻孔。我胃里一阵翻搅。
“别管它,”老王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声音疲惫,“每天早上保洁会收拾。就当……有个喜欢磨牙的同事在夜班。”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看到他拿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之后,类似的事情变得频繁。深夜加班,总能听到那台打印机的异动。有时是几张带牙印的纸,有时纸上会有用红色墨水划出的、毫无意义的杂乱线条,像是孩童的涂鸦,又像是某种无法解读的符咒。同事们都默契地视而不见,仿佛那只是背景噪音的一部分。我也开始学着忽略,尽管每次听到那声音,后背还是会窜起一股凉气。
公司氛围越来越怪。明明是大白天,某些区域也暗沉得需要开灯。同事们的沉默寡言渐渐变成了某种死气沉沉,眼神交流越来越少,偶尔对视,也只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空洞。我向老王试探过几次,他都避而不谈,只含糊地说:“待久了就知道了,这儿……就这样。工资给得还行,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这话听起来没错,但放在这个环境下,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触发关键一夜的,是个紧急项目。deadline压到头上的前夜,我不得不通宵赶工。后半夜,办公室里彻底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的城市灯火稀疏,寂静像浓稠的液体包裹着一切。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凌晨三点整。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由远及近,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清晰得仿佛就在门外。可我明明记得,这层楼除了我,应该没有别人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僵在工位上,一动不敢动。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然后,渐渐远去了。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几乎虚脱。就在这时,角落的打印机,再次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凌晨,这声音显得格外狰狞。它响了一会儿,停了。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腿有些发软。我必须去看看。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走到打印机旁,出纸托盘上,只有一张A4纸。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线条,只有一片密集重叠、深深陷入纸纤维的暗红色牙印。而在那些牙印的中心,像是用尽最后力气挤压出的,是两个歪歪扭扭、笔画边缘渗着新鲜红色的字:
“快逃——”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寒。我猛地环顾四周,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心脏。那不是恶作剧,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就在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大脑一片空白时,纸上的字迹,像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变化!暗红色的痕迹迅速扩散、重组,凝结成更潦草、更绝望的语句,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它们不是鬼——”
字迹还在扭曲,最后一个词几乎是用喷溅的方式完成的:
“——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最后一个惊叹号拖得很长,像一声无声的尖啸。
纸张从我颤抖的手中飘落。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回工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巨大的恐惧让我第一反应是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我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关电脑,屏幕黑掉前,我瞥见右下角的时间:凌晨3:33。
抓起包,我冲向电梯口,疯狂地按着下行键。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数字一下下跳动,慢得令人窒息。等待中,我忍不住回头望向那片漆黑的办公区。借着安全出口指示灯微弱的绿光,我好像看到,那些空置的工位之间,有比黑暗更浓重的阴影在缓慢蠕动,看不真切形状,却能感到一种粘稠的、冰冷的注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的白光刺眼。我冲进去,拼命按关闭键和一楼。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电梯下行,失重感传来。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稍微镇定一点,我下意识地伸手进裤兜想掏手机,指尖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把它掏出来,是一枚小小的、式样古老的黄铜顶针,上面布满了划痕,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斑点。
这是哪来的?我从不碰针线活。
电梯到达一楼的轻微震动让我回过神来。我捏着那枚顶针,冰冷的触感却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点。不能慌。那个血字警告……“它们”不是鬼,那是什么?“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又意味着什么?这枚顶针是警告?是线索?还是……“它们”故意留下的?
我走出电梯,凌晨的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写字楼大厅空旷无人,只有保安在岗亭里打盹。外面城市还在沉睡,街道空旷。
我站在冰冷的夜风里,回头望了一眼矗立在黑暗中的写字楼。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无数窗口黑洞洞的,吞噬着光线和声音。hR李姐标准的微笑,老王麻木的眼神,打印机单调的嘎吱声,还有最后那血淋淋的警告……所有画面在我脑中疯狂旋转。
逃?现在就可以头也不回地逃走,当这一切是一场噩梦。
可那血字里的绝望,还有手心里这枚来历不明的顶针……
我深吸一口气,把顶针紧紧攥在手心,铬得生疼。然后,我做出了一个后来改变我一生的决定:我没有走向大门,而是转身,走向了大厅角落那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我需要咖啡,需要冷静,更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好好想想。天亮之后,我必须知道,这栋楼里,到底藏着什么。
我推开便利店的门,风铃叮当作响。店员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走到最靠里的座位坐下,要了杯最浓的黑咖啡。窗玻璃上,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和身后那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耸立的写字楼轮廓。
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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