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村口对峙
玄心离开李家村后，没有直接回苏墨染那里，而是绕道去了附近的几个村子，确认七煞门和血衣楼的人没有在周围设伏。等他回到与苏墨染分别的岔路口时，天已经大亮。
马车还停在那里，但车厢里空无一人。
玄心心中一紧，正要四处寻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
他转过身，看见苏墨染从路旁的树林里走出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倦容，但眼神明亮。
“你没事吧？”两人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
然后都愣了一下。
苏墨染先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一身血腥味，受伤了？”
玄心摇头：“都是别人的血。你……怎么不在车里？”
“车里太闷，出来透透气。”苏墨染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真没受伤？”
“真没有。”玄心顿了顿，“村里的人都撤走了，只剩下一个走不动的老人。我给了她些钱，暂时应该没问题。”
苏墨染点头：“那就好。我的人已经把阿秀和村民们安置到我师父的别院了，那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玄心松了口气：“多谢。”
“又说谢。”苏墨染摆摆手，“上车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血衣楼的人既然找到了李家村，这里就不安全了。”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再次启程。
车厢内，苏墨染从座位下取出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和粥：“吃点东西吧，折腾了一夜，肯定饿了。”
玄心确实饿了，也不客气，拿起包子就吃。
苏墨染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对了，”玄心想起什么，“你说肃王府那边有重大发现，是什么？”
苏墨染放下包子，神色严肃起来：“我查到，肃王要去的地方，是黄河下游的一个小镇，叫‘龙门镇’。”
“龙门镇？”玄心皱眉，“这名字……”
“对，和顾慎之手札里提到的‘龙门自开’吻合。”苏墨染道，“而且我查了地方志，龙门镇附近有一段黄河故道，传说古时候有‘龙门’之称，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就出自那里。”
玄心眼睛一亮：“这么说，龙脉入口很可能就在龙门镇附近？”
“很有可能。”苏墨染点头，“而且时间也对得上——下个月初，正好是七星连珠之日。肃王选择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绝不是巧合。”
“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去龙门镇。”玄心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墨染道，“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甩掉追兵。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从金陵到龙门镇，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埋伏。”
玄心沉默片刻：“我可以易容。”
“易容？”苏墨染挑眉，“你会易容术？”
“不会，”玄心老实说，“但可以简单改装一下。剃了头发，换身衣服，扮作游方僧人应该没问题。”
苏墨染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虽然还留着戒疤，但头发已经长出一些了——摇头：“你现在这样，扮什么像什么。问题是，你背上的剑太显眼。”
慈悲剑确实显眼。虽然用布裹着，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把剑，而且不是普通的剑。
“我可以不用剑。”玄心道。
“不用剑？”苏墨染摇头，“不行，这一路危险重重，没有兵器怎么行？这样吧，我给你找一把普通的剑，慈悲剑暂时收起来，等到了龙门镇再用。”
这倒是个办法。
玄心点头：“听你的。”
苏墨染又道：“还有，我们得分头走。两个人一起太显眼，而且目标太大。你扮作游方僧人，我扮作……嗯，就扮作回乡探亲的寡妇吧。我们在龙门镇汇合。”
“寡妇？”玄心一愣。
“怎么，不像？”苏墨染挑眉。
玄心看着她明媚的容颜，摇头：“不像。”
“化个妆就像了。”苏墨染道，“我在魔教学过易容术，虽然不算精通，但骗过一般人没问题。”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但分头走有个问题——你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没人照应。”
“我可以应付。”玄心道。
“我知道你可以应付，”苏墨染看着他，“但……我会担心。”
这话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玄心心里。
他看着苏墨染，她也在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我……”玄心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苏墨染别过脸，“你自己小心就是。到了龙门镇，去‘悦来客栈’找我，我以‘苏娘子’的名字订房间。”
“好。”玄心点头。
马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在一处小镇外停下。
“这里叫‘平安镇’，是个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最适合隐藏。”苏墨染道，“我们在这里歇一天，准备些东西，明天一早分头出发。”
玄心没有异议。
两人下了车，苏墨染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自行离去。然后她领着玄心，熟门熟路地走进小镇，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到苏墨染，眼睛一亮：“苏姑娘，您来了！”
“李掌柜，两间上房，清净点的。”苏墨染道。
“好嘞！”李掌柜麻利地取出两把钥匙，“三楼最里侧的两间，保证清净。”
苏墨染接过钥匙，给了玄心一把：“你先上去休息，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玄心道。
“不用，”苏墨染摇头，“你太显眼，我一个人去就好。而且……”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家客栈是我的人，安全。但你还是要小心，别轻易开门。”
玄心明白了——这家客栈，也是魔教的据点。
他点头：“那你小心。”
苏墨染笑了笑，转身离去。
玄心上到三楼，打开房间。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窗户正对着后街，视野开阔。他将慈悲剑放在床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这一夜奔波，加上一场恶战，他确实累了。
但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苏墨染的脸。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疲惫，她的关切……
还有那句“我会担心”。
玄心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不能再想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查清龙脉真相，阻止肃王，救少林于危难。
至于其他的……等这一切结束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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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苏墨染回来了。
她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是她给玄心准备的衣物和干粮，还有一把普通的铁剑。
“试试看合不合身。”她将一套灰色僧衣递给玄心。
玄心接过，到屏风后换上。衣服很合身，布料是普通的粗麻，但浆洗得干净，还有阳光的味道。
“挺像那么回事。”苏墨染打量着他，“就是眼神太凌厉了，不像游方僧人。你得学会……嗯，装得傻一点。”
玄心苦笑：“怎么装傻？”
“眼睛别瞪那么大，”苏墨染示范，“眼神放空一点，看人别太专注。说话慢一点，语气温和一点。对了，走路的时候背微驼，显得风尘仆仆。”
玄心照着她说的试了试，果然多了几分落魄僧人的模样。
“还有这个，”苏墨染又递过来一个斗笠，“戴上，遮住脸。虽然你长得不算特别，但还是小心为上。”
玄心接过斗笠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样差不多了。”苏墨染满意地点头，“记住，从明天起，你就是从五台山来的游方僧人了，法号……就叫‘慧明’吧。去龙门镇是为了朝拜‘龙门石窟’。”
“龙门石窟？”
“对，龙门镇附近确实有个石窟，不大，但有些年头了。你就说是去那里朝拜的，合情合理。”苏墨染道，“路上如果有人问，就这么说。”
玄心点头：“记住了。”
苏墨染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些银两和药品，一一交代：“这些钱你贴身收好，路上用。药品是应急的，外伤内伤都有。还有这包干粮，够你吃三天。到龙门镇大概需要五天，中间你再补充。”
她交代得很仔细，像个操心的姐姐。
玄心一一记下，心中涌起暖流。
“那你呢？”他问，“你怎么走？”
“我自有办法。”苏墨染神秘一笑，“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
玄心看着她，忽然道：“苏姑娘，你为我做这么多，我……”
“别说了，”苏墨染打断他，“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愿意。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活着，别让我白费力气。”
这话她说得很轻，但玄心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他重重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苏墨染站起身，“早点休息吧，明天天不亮就得出发。我先回房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回头：“玄心。”
“嗯？”
“路上……小心。”
说完，她推门离去，没有回头。
玄心站在房间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一会儿是顾慎之临死前的脸，一会儿是阿秀被绑在柱子上的样子，一会儿是苏墨染关切的眼神，一会儿又是肃王那张模糊的脸……
半夜，他忽然惊醒。
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靠近客栈。
玄心立刻起身，拿起慈悲剑，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三楼停住，然后……停在了苏墨染的房间外。
“就是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问。
“没错，情报上说，魔教圣女就住在这间房。”另一个声音回答。
“好，动手！”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玄心心中一惊，正要冲出去，却听见隔壁传来打斗声，然后是一声惨叫。
他推开门，只见苏墨染的房间门口倒着两个人，都是黑衣人，胸口插着飞镖，已经死了。而苏墨染站在房内，手中握着短剑，脸色冰冷。
“你没事吧？”玄心问。
“没事。”苏墨染摇头，“几个小毛贼，不成气候。”
但玄心看得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们是什么人？”他问。
苏墨染检查了一下尸体，从其中一人怀中搜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曹”字。
“是曹太监的人。”她沉声道，“肃王果然查到我的行踪了。”
玄心心中一凛：“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马上走。”
“现在走反而容易中埋伏。”苏墨染摇头，“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们等天亮，混在人群中走。”
玄心想想有理，点头：“那我来守夜，你休息一会儿。”
“不用，”苏墨染道，“你也去休息，养精蓄锐。他们刚折了两个人，暂时不会再来。”
她顿了顿，看着玄心：“倒是你，明天要一个人上路，更该好好休息。”
玄心还想说什么，但看她坚定的眼神，只好作罢。
“那你小心。”
“我会的。”
玄心回到房间，却再也睡不着。
他坐在床边，握着慈悲剑，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夜无事。
天快亮时，玄心换上游方僧人的衣服，戴上斗笠，背上那把普通铁剑，又将慈悲剑用油布裹好，藏在包裹最底层。
一切准备就绪，他推开门。
苏墨染已经等在走廊里。她也换了装束——一身素净的蓝色衣裙，头发梳成妇人髻，脸上化了妆，看起来老了十岁，像个寻常的村妇。
“走吧。”她低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李掌柜在柜台后冲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出了客栈，天色微明，街上已经有了些行人。
“我们就在此别过吧。”苏墨染道，“你往东，我往西。记住，龙门镇悦来客栈，苏娘子。”
“我记住了。”玄心看着她，“你……保重。”
“你也是。”苏墨染深深看了他一眼，“玄心，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活着到龙门镇。我……等你。”
说完，她转身，汇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玄心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压低了斗笠，朝东走去。
前方，是未知的路。
但他知道，在路的尽头，有个人在等他。
而他，必须活着走到那里。
为了她。
也为了……所有等待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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