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窟之内,激战过后,只余下被狐九镜心之力彻底封印的侏儒俘虏,以及鼠大怀里那件仍在微微震颤、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暗金罗盘。四周岩壁上残留的龙煞气息在蜃楼珠的清光抚慰下,已变得温顺,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缓缓流淌,不再构成威胁。
“嘿嘿,这下看你还怎么嚣张!”鼠大抱着那暗金罗盘,得意地踢了踢瘫软在地的侏儒俘虏,随即又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脚,“哎呦喂,这老小子骨头还挺硬!”
熊二凑过来,好奇地用分水破浪棍捅了捅罗盘:“这铁疙瘩盘子…能换蜂蜜不?”
小玉连忙制止:“熊二,别乱动,此物邪门,恐有禁制。”
狐九走上前,镜心金光仔细扫过侏儒全身,确认其所有修为乃至自爆的可能都被彻底锁死,这才将目光投向那暗金罗盘。罗盘结构精密,表面刻满了扭曲的龙凤符文和从未见过的星图,中心指针并非实体,而是一缕不断旋转的暗红色能量流,隐隐与周围环境中的龙煞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鼠大,把罗盘放在地上,大家退开些。”狐九谨慎道。待鼠大放下罗盘后,他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以镜心金光笼罩,海市蜽楼珠悬浮其上,双管齐下,开始解析。
金光与清光交织,罗盘表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般开始扭曲、挣扎,甚至发出细微的尖啸,试图抵抗解析。但镜心之力何其磅礴,蜃楼珠更是能照见本源,片刻之后,罗盘的抵抗便被强行镇压,其内部结构、能量流转方式乃至核心的控制符印,都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狐九的感知中。
“原来如此…”狐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引龙盘’并非单纯的法宝,更像是一个钥匙和共鸣器。它能识别并引导特定区域残留的龙族煞气,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那些基于龙煞运转的古老禁制。”他看向周围岩壁,“龙凤阁的人,就是凭借此物,才能在此地相对自如地活动,甚至利用此地的危险来对付我们。”
这时,那被封印的侏儒发出微弱的呻吟,醒转过来。他看到悬浮在罗盘上方的镜心和蜃楼珠,眼中顿时露出极度惊恐之色,嘶声道:“…镜…镜心…还有蜃楼珠?!怎么可能…它们应该早已…”
“哦?你认得这两样东西?”狐九目光锐利地看向他,镜心金光微微压迫过去。
侏儒吓得一哆嗦,随即死死咬住嘴唇,眼神闪烁,显然不愿多说。
鼠大见状,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他掏啊掏,从他那百宝囊似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根颜色诡异、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的…陈年胡萝卜干(这是他实验“多功能储备粮”的失败作品,没舍得扔)。
他捏起一根墨绿色的、长着可疑白毛的胡萝卜干,在侏儒鼻子前晃了晃,坏笑道:“老小子,嘴硬是吧?瞧见没?这是俺特制的‘万年臭腐穿肠胡萝卜’,选用幽冥沼泽深处被怨灵滋养过的黑泥萝卜,辅以奈何桥下忘川水汽,窖藏三百年而成!闻一闻,神魂颠倒;尝一口,永世难忘!你要不要试试?”
那难以形容的诡异臭味弥漫开来,连熊二都忍不住捂住鼻子后退两步:“鼠大,你这玩意儿…比俺放了三年的臭鱼酱还冲!”
小玉嘴角微抽,默默给自己加了个清风咒。
狐九:“…”(努力维持严肃表情)
那侏儒被这生化武器般的味道熏得脸色发绿,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依旧咬牙硬撑:“…休…休想…拿这种…东西…羞辱我…”
鼠大“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效果不够,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得意道:“不怕?没关系!俺还有第二套方案!这是俺从太上老君丹炉房隔壁的茅厕…呃不是,是从炼丹炉废气沉淀物里提炼的‘百味混沌丹’!集天地之晦气,纳万物之浊华!保证让你尝遍人生…呃…死灵百态!”
说着就要把瓶子里那坨粘稠的、色彩斑斓的不明物体往侏儒嘴里塞。
“住手!我说!我说!”侏儒终于崩溃了,这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实在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拿开!快拿开那鬼东西!”
鼠大得意地收起他的“法宝”,冲狐九挤挤眼。狐九无奈地摇摇头,但效果确实达到了。
“这引龙盘…是阁主亲手炼制,分发给我们这些深入遗迹的小队…”侏儒喘着气,脸色苍白地说道,“它能感应龙煞,也能…也能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其他持有‘逆鳞令’或同样由阁主赐下法宝的同伴位置…”
狐九心中一动:“也就是说,刚才逃走的那两人,你能找到?”
侏儒艰难地点头:“…可以…但需要引龙盘主导,我的法力已被封印…”
狐九:“无妨,你只需指引方法。”
在死亡的威胁和鼠大那“酷刑”的阴影下,侏儒不得不交代了引龙盘的一种特殊用法——通过燃烧少量龙煞本源,可以短暂强化其对同源信号的感知,甚至能模糊映照出对方周边的环境。
狐九依法施为,镜心之力抽取一丝温顺的龙煞注入引龙盘。罗盘中心那缕暗红能量流骤然亮起,指针疯狂旋转片刻后,指向一个方向,并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光影中,隐约可见那名阴鸷中年和斗篷身影正在一条巨大的、仿佛由龙骨构成的隧道中急速穿行,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又像是在被什么追赶,神情仓惶。
“他们似乎在…逃命?”小玉疑惑道。
“看背景,那地方…好浓的龙威!比这里还可怕!”鼠大缩了缩脖子。
狐九仔细看着光影中闪过的环境细节,对照着脑海中的归墟堪舆图残卷和海市蜽楼珠之前映照出的路径,脸色逐渐凝重:“他们去的方向…是‘葬龙回廊’!传说中远古龙族埋葬战死同族的墓穴通道,也是通往潜龙渊最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那里…危险程度远超此地!”
他立刻追问侏儒:“你们原本的目标是什么?始祖龙珠具体在何处?葬龙回廊里有什么?”
侏儒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鼠大立刻又掏出了那根长毛胡萝卜。
“我说!我说!”侏儒尖叫道,“始祖龙珠…具体位置只有阁主和几位长老知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进入葬龙回廊,取得三枚‘龙魂髓晶’…那是维持引龙盘长时间运转和施展某些…特殊龙族秘法的关键资源…”
“龙魂髓晶?”狐九皱眉,“抽取战死龙族的魂髓?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侏儒低下头,不敢直视。
狐九压下怒火,继续逼问:“葬龙回廊里除了龙魂,还有什么?刚才那两人为何仓惶逃窜?”
侏儒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回廊里有…有远古龙魂守卫,非常强大…但更可怕的…是‘它们’…”
“它们?它们是什么?”狐九厉声问。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侏儒惊恐地摇头,“只有长老们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只被告知,若不按特定路线和仪式行动,惊动了‘它们’,必死无疑…甚至…生不如死!看刚才影像,他们肯定是惊动了什么…”
狐九与同伴对视一眼,神色更加凝重。龙凤阁所图甚大,且对潜龙渊的了解远超外界想象,甚至可能掌握着某些关于远古龙族的惊天秘密。
狐九让鼠大和熊二看好俘虏,自己则与小玉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引龙盘上。他尝试用镜心和蜃楼珠更深入地解析罗盘核心,尤其是那些关于“葬龙回廊”路线和所谓“仪式”的信息。
在两大神物的合力下,引龙盘深处一些被加密的碎片信息被强行提取出来。海市蜽楼珠将这些碎片化为模糊的影像投射在空中——
影像断续不清:一条无尽延伸的、由巨大龙骨铺就的回廊,弥漫着悲伤与死寂…回廊两侧,隐约有巨大的、被锁链缠绕的龙形雕像,雕像的眼睛似乎在流血…一些穿着龙凤阁服饰的人,正在举行某种诡异的祭祀,他们将龙魂髓晶投入回廊深处的某个黑洞…黑洞中,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非龙的眼睛睁开…最后,是一幅残缺的星图,似乎指向回廊中某个特定的安全路径,但星图旁标注着猩红的警告:“避开‘噬魂龙蝨’巢穴”以及“…不可直视‘守墓者’…”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引龙盘发出一声哀鸣,表面裂开数道细纹,显然无法承受更深的探查。
“噬魂龙虱?守墓者?”狐九默念着这些陌生的词汇,心中警兆大生。看来,那葬龙回廊比想象的还要危险,不仅有强大的龙魂守卫,还有这些未知的、连龙凤阁都忌惮的存在。
而龙凤阁收集龙魂髓晶的目的,似乎也与唤醒或喂养这些恐怖存在有关?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玉担忧地问道,“是立刻追击,还是从长计议?”
狐九沉思片刻,眼神坚定:“追击!但不能贸然闯入葬龙回廊。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他看向那奄奄一息的侏儒俘虏,“把他带上,或许还有用。我们沿着他们逃跑的路线跟过去,但务必隐匿行踪,先观察清楚回廊入口的情况再说。”
他收起受损的引龙盘,虽然无法再深度解析,但基本的指路和感应同源的功能还在。
四人押着俘虏,再次踏上征程。前方的黑暗愈发深邃,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陈旧的、属于墓穴的死寂与难以言喻的威压感。隐约间,似乎有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龙吟在深处回荡,那吟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警告。
葬龙回廊,这座远古龙族的安息之地,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之前任何敌人都要古老和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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