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笔直的官道上，几匹骏马在疾驰。
骑在快马上的是齐国公长孙无忌，弘文馆学士许敬宗，翰林院编修敬播、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大理评事张楚金以及侍卫张长柱和王水。
“老天爷，行行好吧！”沿路都有跪在地上乞求上天的百姓。上官仪望着远方那片白雪覆盖的无垠大地，心中一阵阵发紧，对灾民的困苦充满担忧。
入夏以来，河南和周边地区一反常态，整个季节仿佛被颠倒过来，霜降连绵，雪花纷飞。
坐在马背上的许敬宗眉头紧锁，大声道，“真是没想到，今年的河南竟会遭遇如此怪异的天气。如同严冬一般，不可思议。”
上官仪的目光还在凄惨的道路上。本该是丰收的季节，如今农作物却一片凋零，田地荒芜，只剩下枯黄的秸秆。到处皑皑白雪，村舍破败，炊烟稀少。
一路上遇到不少拖家带口的，询问他们，皆是因为粮食无收，不得不忍痛背井离乡，去外面寻找活路。
“遭殃的是老百姓，粮食无收，牲畜冻死，只好易地求食。”上官仪看到又有一队衣衫褴褛的人迎面而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艰辛，正朝着长安的方向蹒跚前行。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扬起马鞭，催促着坐骑加快步伐，希望能尽快了解前方的具体情况，
“遭殃的始终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他们辛勤耕耘，却换来的是颗粒无收。”楚金大声叹道。
前方一行八九人，老的小的，正踉跄着越来越近。上官仪见状，立刻勒紧缰绳，翻身下马，长孙无忌也下了马。
这几个人看是一家人，每个人都精疲力尽，脸上刻满了愁苦和焦虑。
“老翁，前面的雪还下得大吗？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长孙无忌关切地问，。
“是啊老乡，你们准备往哪里走？”上官仪担忧的问。
“我们从河南乡下而来，那里的雪下个不停，田地毁了，房子也塌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往这边走走看。不然，哪个愿意拖家带口地往外逃难呢？”
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对上官仪道，“这位郎君，你们怎么还往东边去？所有的人都是往长安走，别往前去了。”
“我们去前面办点事，你们家乡的人都出来了吗？”
“走得动的都出来了。惨哪！你们不知道，到处都是霜灾。我家的牲畜都死光了，趁人还没死，赶紧逃出来。”中年男子唉声叹气。
“官府没发救济吗？”长孙无忌问。
“官府？官府管得过来吗？设了粥棚，一次一碗见底的粥，一泡尿一撒就没了。我们还能撑，小孩和老人就不行了。”中年男人摸摸身边一个十几岁男孩的头，又看看坐在石头上喘气的老人，不停地摇着头。
“你们几位是从长安出来吗？我们到了长安有饭吃吗？”中年男人身旁的妇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期盼地望着面前的几个人。
“妈，我饿——”。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妇人。
“乖，忍一下。”妇人无奈地哄着女孩。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官府设的粥棚，你们可以去那里吃一点，长安也有粥棚。”上官仪从口袋里拿出铜钱交给妇女,“这点钱你们拿着路上用。”
女人双手捧着铜钱，眼里涌出感激的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上官仪面前，“谢谢郎君！”
上官仪慌忙拉起她,“大婶,使不得,快起来。”
旁边的许敬宗道，“你们一家人赶路吧，我们也要走了。”
“谢谢几位好心人。”中年男人抱拳作揖。
一行人的心更加沉重了，环顾四周，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流正朝着同一个方向——长安。
“长安容纳得下这么多灾民吗？治安也成问题。”张楚金忧虑起来。
“老百姓到了如此地步,我们问心有愧呀！”长孙无忌在马上长叹。
“地方上的官员们不知在干什么？他们是怎么安抚灾民的？这么多人如果都往长安走也不是办法。”楚金发着牢骚。
“所以，陛下要我们前去巡察，看看地方官员们干了些什么。”敬播有板有眼，不急不缓的说。
“我们此行责任重大……。”长孙无忌谆谆告诫几个年轻人，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不知不觉骑马跑了几十里，越往前走越来越冷，大家都穿上了棉衣。
走进一个县城，街上有很多铺面，但开门的并不多，进出商铺的人稀稀拉拉的，行人也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军爷，你们行行好！”
循声望去，东边街角处，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走，过去看看。”长孙无忌跳下马，其余几人也下马朝东边走去。
走近一看，人群围着的地方是一个粥棚，几十个人排着队拿着碗。
最前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抖抖颤颤地端着一个碗，“军爷，这碗粥就只有汤没有米，求求你给我点米，小孙女好久没有沾米啦！”他哀求地对正在施粥的一个年轻人说。
“你碗里的米汤不是米煮的吗？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米？”年轻人大声吼道。
“你们看——”老人把碗端给排队的人看。长孙无忌、上官仪挤进去，这碗粥果然是清澈见底，看不见一粒米。
“他妈的，你这老不死的真不识好歹，这粥是救济你们的，又没收一文钱，你爱要不要。”
“军爷——”老人苦苦哀求。
“滚一边去，下一个。”
“姥爷，我饿，我要吃饭。”老人牵着的小女孩边嚷边哭起来。
“谁在这里哭闹，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大嗓门从后面传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上前“拍、拍”打了女孩两巴掌，“老子叫你哭、叫你闹。再哭把你摔到外面去。”
“哇——”小女孩的脸顿时被打得红肿起来，放声大哭。
“你……你们……打人！”老人手上的碗“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老人哆哆嗦嗦地指着打孙女的那个人,气得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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