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蹲在95号院的老槐树下,看着许大茂用胳膊肘怼了傻柱一下。傻柱正扛着一大捆柴火往一大爷家挪,被怼得一个趔趄,柴火散落一地,他回头瞪着眼:“许大茂你有病啊?”
“我有病?我看你才有病!”许大茂抱着胳膊,嘴角撇得能挂油壶,“给老易当牛做马还不够,还得把自个儿家的柴火都搬过去?你家秦淮茹跟孩子喝西北风啊?”
“关你屁事!”傻柱弯腰捡柴火,脸憋得通红,“我乐意!”
“你乐意?我看你是傻!”许大茂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低了些,“老易那点心思你看不出来?把你榨干了算完!上次让你把布票给他,这次让你搬柴火,下次指不定让你把工资都交上去!”
傻柱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我师傅拉扯我长大,我给他点东西怎么了?总比某些人背后捅刀子强!”
“我捅刀子?我是提醒你!”许大茂急了,“你当我乐意管你?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懒得费这唾沫星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引得院里人都探出头来看。贾张氏趴在门框上,咧着嘴笑:“好!吵得好!狗咬狗一嘴毛!”二大爷背着手在旁边踱步,嘴里念叨着“成何体统”,眼里却闪着看热闹的光。
沈言站在阴影里,看着这场闹剧,心里却有点不一样的滋味。
许大茂这人,确实不怎么样。投机取巧,搬弄是非,跟傻柱斗了大半辈子,没少给傻柱使绊子。可偏偏是这个“死对头”,总在关键时刻给傻柱提个醒,像根扎人的刺,虽然疼,却能让人清醒几分。
就像上次一大爷让傻柱把食堂分的带鱼送过去,许大茂撞见了,当着全院人的面喊:“傻柱,你家棒梗昨天还哭着要吃鱼呢,你这当爹的,心够狠的啊!”一句话戳得傻柱脸通红,最后愣是留了一半带鱼回家。
还有前阵子选举,二大爷偷偷给傻柱塞了两毛钱,让他投自己一票,被许大茂看见了,直接告到一大爷那里,虽然是想搅黄选举,却也断了傻柱“拿人好处”的念想。
这些事,许大茂做得未必是真心为傻柱好,更多是想跟傻柱较劲,想让他出丑。可歪打正着,偏偏是这些带着恶意的提醒,成了傻柱身上为数不多的“清醒剂”。
沈言有时会想,这大概就是95号院的奇妙之处。仇人未必真坏,朋友未必真好,吵吵闹闹里,反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许大茂和傻柱,就像两块互斥的磁铁,离得远了想凑,凑到一起又打架,可真要是少了一个,另一个怕是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傻柱这头“倔驴”,偏就不吃许大茂这一套。
许大茂越是提醒,他越来劲。仿佛觉得“你许大茂说不好的,肯定是好的;你让我别做的,我偏要做”,骨子里那点犟脾气,全被许大茂勾了出来。
一大爷显然摸透了这一点。有次许大茂又跟傻柱吵,一大爷出来调解,拉着傻柱的手说:“柱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见不得你对我好,嫉妒。”一句话,既捧了傻柱,又贬了许大茂,还把傻柱的“报恩”抬到了“不被小人理解”的高度,傻柱顿时觉得自己做得更对了,下次给一大爷送东西,反倒更勤快了。
沈言看着傻柱把柴火重新捆好,扛起来往一大爷家走,背影透着股执拗。他知道,许大茂刚才那番话,怕是又白说了。
这傻柱,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沈言有时觉得他是真傻。一大爷的算计那么明显,院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他像被蒙在鼓里,一门心思往前冲。可有时又觉得他是装傻。上次三大爷想借他的粮票,他一口回绝:“我家都不够吃,你找别人借去。”那精明劲儿,一点不输三大爷。
或许,他是选择性地“傻”。
在他心里,一大爷的恩情是“必须报”的,谁劝都没用,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执念。至于其他事,他比谁都明白。就像他对秦淮茹一家好,却从不让贾张氏占便宜;他帮一大爷干活,却会偷偷给自家留着细粮;他听一大爷的话,却在涉及自己孩子的事上寸步不让。
这“傻”里,藏着他的坚守,也藏着他的无奈。在那个讲究“知恩图报”的年代,一大爷的养育之恩像座山,压在他肩上,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索性就这么“傻”下去,至少活得心安理得。
而95号院这群人,就像一群高明的观众,把傻柱的“傻”看得明明白白,却没人真的点破。
秦淮茹知道一大爷在算计傻柱,却装作不知道。傻柱对一大爷好,顺带也会对她家好,这对她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二大爷、三大爷知道,却乐得看傻柱被“拿捏”,这样一大爷就没空跟他们争,他们反而能捞更多好处;就连院里的孩子,都知道傻柱“好骗”,有事没事就围着他喊“傻柱叔”,总能骗到块糖、半块窝头。
大家都在利用傻柱的“傻”,也都在维护着这层“傻”的表象。就像在看一出明知结局的戏,谁都不想先说出那句“戏演完了”,怕散了场,连这点热闹都没了。
沈言不得不承认,这院子是真有意思。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把人性的复杂演绎得淋漓尽致。精明与糊涂,善意与恶意,牵挂与算计,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却又各自有各自的脉络。
你说一大爷坏吧,他是真把傻柱拉扯大了,冬天给过他棉衣,饿了给过他窝头;你说他好吧,他又把傻柱当成了养老的“工具”,算计得明明白白。
你说许大茂坏吧,他偏在关键时刻提醒傻柱,没让他栽大跟头;你说他好吧,他又没少给傻柱使坏,见不得傻柱好。
你说傻柱傻吧,他活得比谁都实在,心里的秤比谁都准;你说他精吧,他又一头扎进“报恩”的死胡同,拉都拉不出来。
这院子里的人,就像一群戴着面具的演员,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个人都在演自己的戏,却又不知不觉成了别人戏里的角。而这场戏的名字,就叫“日子”。
沈言想起上次去东城的剧院看京剧,台上的红脸白脸分得清清楚楚,好人坏人一目了然。可95号院这出戏,没有红脸白脸,只有活生生的人,好里带着坏,坏里藏着好,让人恨不起来,也爱不彻底。
就像此刻,许大茂见傻柱不理他,骂骂咧咧地走了,却在路过傻柱家门口时,顺手把掉在地上的一块煤球捡起来,扔进了傻柱家的煤堆里。动作很快,像做贼似的,做完就走,谁也没看见。
沈言看得真切,心里忽然一暖。
或许,这就是95号院的温度。它不像东城那样温和,却像冬天里的火炉,虽然偶尔会烫着手,却也实实在在地散着热。许大茂的那点“好”,就像火炉里溅出的火星,微小,却明亮。
傻柱从一大爷家出来时,脸上带着点得意。大概是又被一大爷夸了“孝顺”。他看见沈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沈,你咋在这?走,去我家喝两盅,秦淮茹炖了肉。”
“不了,我还有事。”沈言笑着推辞。
“啥事比喝酒重要?”傻柱不依不饶,“就当陪我解解闷。”
沈言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大概是刚才跟许大茂吵得太凶,心里憋着气。他点了点头:“行,喝两盅。”
傻柱家的屋里,肉香混着煤烟味,暖洋洋的。秦淮茹正给孩子喂饭,见他们进来,笑着说:“就等你们了,我去烫酒。”
傻柱从床底下摸出瓶二锅头,拍开盖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了一大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沈,你说我是不是真傻?”他忽然问,眼睛有点红。
沈言愣了愣,没说话。
傻柱又灌了口酒,自嘲地笑了笑:“许大茂说我被师傅拿捏了,院里人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可我就是觉得,师傅对我好,我不能忘本。”
“没忘本是对的。”沈言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但也别委屈了自己。”
傻柱看着他,忽然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还是你懂我。来,喝酒!”
两人碰了杯,酒液辛辣,却也烧心。窗外,许大茂家的灯亮了,隐约传来他哼小曲的声音,有点跑调,却透着股自在。
沈言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忽然明白。
傻柱不是不知道自己被“pUA”,只是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平衡——一边报恩,一边守着自己的小家;一边听师傅的话,一边在心里划着底线。许大茂的提醒,就像根鞭子,偶尔抽他一下,让他别跑得太远。
这大概就是95号院的生存智慧——糊涂里藏着精明,算计里带着温度,吵吵闹闹里,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挺好。
这样的院子,这样的人,或许不完美,却足够真实。就像这杯二锅头,辛辣,呛人,却也够劲,喝下去,浑身都透着股热乎气。
沈言又跟傻柱碰了一杯,酒液下肚,暖烘烘的。他知道,下次再来95号院,这里依旧会鸡飞狗跳,傻柱依旧会跟许大茂吵架,一大爷依旧会算计着养老。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就是他们的日子,吵吵闹闹,却也热气腾腾,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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