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在药坊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草药气味,既有新到药材的清新,也有熬制药膏的微苦甘香。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林晓兰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小秤,仔细称量着配比精确的薄荷脑粉。动作沉稳,眼神专注,仿佛昨晚胡同阴影里的密谈从未发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的频率比平时快了半拍,感官的触角正以最大范围悄然延伸,捕捉着院墙外每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李婶和张姨在另一边灌装润肤膏,两人小声说着家长里短,手上动作麻利。大姐林晓梅在小账房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间歇传来她温和地跟来对账的街道办小干事说话的声音。
寻常,平静,有序。
这正是陆建军所说的“照常”。
林晓兰称好最后一份材料,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她走到窗边,看似随意地望向院外。胡同里,几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偶尔有自行车铃声响过。斜对面老槐树下空荡荡的,昨天那个灰衣人不见了。但她的感知力告诉她,在更远一点、视线不及的巷子拐角,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存在,只是换了个方位,更加隐蔽。
对方很专业,也很耐心。这让她对陆建军的计划更多了几分把握——当“诱饵”足够诱人时,再谨慎的鱼也可能探头。
“晓兰,”林晓梅从账房探出头,手里拿着几张单据,“街道办王主任问,咱们下周给福利院准备的防冻疮药膏,数量能不能再加二十盒?那边今年老人又多几个。”
“可以,你跟李婶说一声,把明后天的蜂蜡配额调一些过来提前用。”林晓兰转过身,语气如常,“另外,姐,你下午有空的话,去趟百货大楼,帮妈买点毛线回来,天凉了,妈想给爸织条新围巾。再顺便……”她顿了顿,声音稍微压低了些,“看看有没有结实点、带锁的箱子卖,尺寸嘛……大概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个类似小型手提箱的大小。
林晓梅先是点头,听到后面,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她没多问,只是应道:“好,我记下了。带锁的箱子……是装要紧东西?”
“嗯,有些方子、笔记什么的,老用纸袋装着不保险。”林晓兰给了个合理的解释,目光平静地迎上姐姐的视线。
林晓梅看着她,姐妹间的默契让她们不需要太多言语。她隐隐感觉到妹妹有什么事没明说,但既然选择不说,自有道理。她只是点点头,温声道:“行,我留点心,挑个好的。”
午后,林晓梅挎着布包出了门。林晓兰继续在药坊忙碌,指导李婶他们处理一批新到的白芷,教授如何更好地剔除杂质、均匀切片。她的讲解细致耐心,仿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项工作中。
中途,她借口去库房清点存货,独自走进那个小小的、堆满药材袋和原料桶的房间。关上门,嘈杂声被隔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信纸——是昨晚陆建军最后塞给她的,上面用极简略的字句写了初步计划的时间和几个注意事项。
“三日后,下午二至四时。来人姓赵,称我战友。箱为道具,内有‘书籍’及‘图纸’(仿制)。你需表现谨慎,可引其至书房‘密谈’片刻。家人如常即可,稍露好奇无妨。安全第一,遇险即撤,暗号为‘茶凉了’。”
三日后……也就是大后天下午。时间很紧。
林晓兰将纸条凑近墙角小窗透进的光线,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划亮一根火柴,看着纸张在瓷盘里蜷曲、变黑,化为灰烬。她用指尖将灰烬碾散,打开小窗,让秋风将最后一点痕迹吹走。
回到操作间,她神色如常,甚至比刚才更放松了些。既然箭在弦上,过多的焦虑反而无益。她要做的就是将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确保自然流畅。
傍晚,林晓梅回来了,不仅买了王桂香要的毛线,还真带回来一个深棕色、带铜扣和一把小锁的牛皮箱子,尺寸正好。
“百货大楼文具部买的,说是库存货,上海产的,质量还行,就是样式老了点。”林晓梅把箱子放在堂屋桌上。
林晓兰走过去,摸了摸结实的皮质,试了试锁头,咔嗒一声,锁簧清脆。“挺好的,正好能用。”她抬头对姐姐笑了笑,“谢谢姐。”
“跟姐还客气。”林晓梅也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晓兰,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林晓兰握住姐姐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糙,却温暖有力。“姐,没什么大事。就是现在咱们家慢慢好了,盯着的人也多。有些重要的东西,得保管得更妥当些。另外……”她斟酌了一下词句,“过两天,可能有个陆大哥的战友过来坐坐,送点东西。到时候咱们正常招待就行,就是稍微……留意一下门户。”
她说得含糊,但林晓梅听懂了“留意门户”的意思,脸色微微白了白,随即用力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接下来的两天,林家小院的日子流水般过去。王桂香织好了林海生的新围巾,灰色的,厚实暖和。林晓峰的航模在少年宫展览中得了个“创意奖”,宝贝得不行。林海生厂里最近任务重,经常加班,但精神头很好,说年底可能有评先进的机会。
林晓兰则忙着药坊的订单,又去街道办开了次会,汇报了福利院药膏的准备情况。一切都在“照常”的轨道上运行。
只有林晓兰自己知道,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神经如同逐渐拧紧的发条。她将感知力保持在一种敏锐但不过度消耗的状态,留意着任何靠近院子的陌生气息。她也在反复推演那个“赵战友”到来时的场景,思考着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该如何把握,才能既引起暗中观察者的兴趣,又不至于显得刻意。
第三天,计划中的日子,终于到了。
上午天气有些阴,云层厚厚的,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风比前两日大了些,吹得院子里的枣树叶子哗哗作响。
林晓兰像往常一样,在药坊里忙活。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半新的浅蓝色列宁装,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会过于郑重。午饭时,她对家人说:“下午陆大哥有个战友可能要过来送点东西,我接待一下。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特意陪着。”
王桂香道:“那哪成,客人来了总要招待。我去买点水果吧?”
“妈,不用麻烦,可能就是送点旧书什么的,坐不了多大一会儿。”林晓兰笑着阻止,“您和姐该织毛衣织毛衣,晓峰写你的作业。”
林晓梅看了妹妹一眼,默契地道:“妈,听晓兰的吧。人家战友之间,可能有些话要说,咱们都在反倒不方便。”
林海生也点头:“是这个理。晓兰看着安排就行。”
午后,天色更暗了些。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在胡同里打着旋。林晓兰坐在堂屋里,面前摊开一本药材图谱,却有些看不进去。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点四十五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点整。院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两点十分。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两点二十分。林晓兰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心跳有些难以抑制地加快。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计划有变时,院门外,传来了清晰而稳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不疾不徐。
林晓兰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脸上的神色瞬间调整到一种带着适当期待和礼貌的平静。
她走到院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问了一声:“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略显粗犷的男声:“请问是林晓兰同志家吗?我姓赵,是建军让我来的。”
来了。
林晓兰手指微微收紧,然后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国字脸、皮肤黝黑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便装,手里果然提着一个深绿色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箱子。他的目光与林晓兰接触时,快速而锐利地扫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
“是赵同志吧?快请进。”林晓兰侧身让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手中的箱子,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胡同两侧。
胡同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尘土。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在院门打开的一刹那,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鱼,看见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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