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那日在会议上的雷霆之怒，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暂时压制住了片面的气泡。
但油锅下的火焰并未熄灭。
反而因为被压制而积蓄，激发出更狂暴的能量。
接下来的几天，内部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表面上，各项指令依旧从雷震的办公室发出，运作如常。
但暗地里各种小动作和流言蜚语，却像霉菌一样在角落里滋生，蔓延。
“听说了吗？周董前天私下和银行的人吃了顿饭——。”
私下里都在小声议论着。
“王副总把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安排进了核心项目组，这要是孟先生在的时候，怎么可能？”
“是呀！雷总嘴上说找孟先生，可你看他最近提拔的人，有几个是孟先生的铁杆？”
“人都是有私心的，谁不为自己着想呢！”
这些话语，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雷震的耳朵里。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心腹的汇报。
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感觉自己像坐在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
引线正在被不同的人悄悄点燃。
而他，甚至看不清点火者的脸。
无形的压力，来自四面八方。
外部，有二爷残部的骚扰，他们正变本加厉。
几个重要的合作方，也开始态度傲慢起来。
催债的银行电话，几乎要打爆了他助理的座机。
内部，以周董为首的几个大股东，明显加快了串联的步伐。
不时以关心集团未来为名，行施压之实。
而一些原本忠于他们的中层干部，在长时间群龙无首和现实压力下，也开始人心浮动。
有的人甚至悄悄向雷震示好。
暗示他愿意支持他更进一步。
这种被加在火上烤的感觉，让雷震备受煎熬。
他每晚都需要大量的酒精，才能勉强入睡。
但即使是在梦里，也充斥着孟浩天质问的眼神，和股东们逼迫的面孔。
这天深夜，雷震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喝酒。
落地窗外，城市多彩的霓虹灯，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扭曲。
他最得力的副手，也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阿强，推门走了进来。
“雷哥，你还在为那些事烦心吗？”
阿强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别喝酒了，换杯水吧。”
他伸手换掉了他手里的酒瓶，
雷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
“阿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个摊子。”
阿强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雷哥，走到这一步，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在这种形势逼迫下，孟先生，我们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兄弟们也都要吃饭。
集团也要生存。
如果不是你在硬扛着，最后垮掉的不只是集团，还有你自己。”
他顿了顿，观察着雷震的脸色，继续道。
“周董他们虽然心思不纯，但有些话没说错。
集团不能一直没有领头人。
孟先生对我们有恩，我们都记着。
但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难道要看着他一手创立的基业就这么败落？
你接手是为了保住集团。
保住兄弟们的饭碗，这不算背信弃义。”
阿强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击在雷震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坚守一份可能毫无结果的忠诚，代价却是整个集团的覆灭和兄弟们的出路，这真的值得吗？
一种舍小义，顾大局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
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孟未死，囚于鸦巢。”
轰！
信息如惊雷，在雷震的脑海中炸响。
雷震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醉意瞬间消散，瞳孔骤然收缩。
孟浩天没死他还活着，而且——还在鸦巢？
鸦巢——？
是谁囚禁了他？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疑虑。
——
这消息来源哪里？
——可靠吗？
会不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想引他出动，或者试探他的忠心？
“雷哥，怎么了？”
阿强察觉到他的异常。
雷震迅速收敛心神，将手机屏幕按灭，强做镇定道。
“没什么，一点私事。”
他不能把这地消息告诉任何人。
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这可能是引爆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阿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提醒道。
“雷哥，明天上午的董事会，周董他们恐怕会有动作，你要早做准备。”
雷震挥了挥手，示意阿强先出去。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那条神秘的信息，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孟浩天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之前所有关于舍小义，顾大局，动摇瞬间变得可笑而可鄙。
如果孟浩天还活着，他的任何僭越之举，都将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但另一方面，一个更阴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孟浩天永远回不来了呢？
或者，他回来时已经是废人？
那么这条信息，反而成了他彻底掌控集团，清除异己的最佳借口？
他可以打着营救孟先生的旗号，调动所有资源，巩固权力。
甚至，在营救过程中，让某些意外合理发生。
这个念头，让雷震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可怕的诱惑。
忠诚与野心，情义与权力。
在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刺激下，在他心中展开了更加惨烈的厮杀。
他站在命运的悬崖边，一边是坚守或许渺茫的道义。
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帝国，和内心深处那只被释放出来的，名为野心的猛兽。
他知道明天的董事会，将不再是简单的权力博弈。
而很可能是一场决定，他未来道路的决战。、
而他，必须在今夜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换不定。
最终化为一片内部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和决断。
“通知下去，明天董事会提前一小时召开。
另外，让暗影小队负责人立刻来见我，要绝对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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