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展演还有一天。
市文化中心大剧场后台,听潮阁的成员们正在做最后一次实地彩排。这是正式演出前的唯一一次走台机会,每个团队只有二十分钟。
从早上八点开始,前面六个团队依次上场。民族舞团、戏曲新编、传统乐器合奏……每一个都专业得令人窒息。后台的气氛严肃得像考场,各团队在自己的区域热身,很少有人交谈。
听潮阁排在第七,也就是最后一个彩排。这给了他们观察整个流程的机会,也给了焦虑滋生的时间。
“看到刚才那个舞团的服装了吗?”t.饶子小声说,“全是手工刺绣,听说一套就上万。”
“他们的音响效果也太好了,”t.梓洺盯着控制台方向,“立体环绕声,我们的音乐相比之下会不会太单薄?”
“还有灯光,”t.锦程脸色发白,“他们用的全自动数控灯架,可以编程出任何轨迹。我们的灯光设计……太简陋了。”
越是比较,越是心慌。
上午十点半,轮到“盛世芳华”广场舞团彩排。一百四十四位奶奶列队上台,安静、迅速、专业。当音乐响起,那个熟悉的《我和我的祖国》以全新的震撼力充满整个剧场时,听潮阁的成员们连呼吸都忘了。
彩排结束,唐老爷子走下舞台,经过听潮阁区域时,特意停下。
“紧张了?”他一眼看穿。
众人点头。
“正常。”唐老笑了笑,“我第一次带团上这种舞台时,紧张得差点顺拐。但记住——舞台再大,灯再亮,观众再多,本质不变:你跳你的,他看他的。”
他说完就带队离开了,留下若有所思的年轻人。
十一点整,终于轮到听潮阁。
“《墨舞人间》团队,二十分钟彩排时间,现在开始。”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通知。
二十四个人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舞台太大了。
比他们想象中大至少三倍。训练室里的走位间距在这里显得空旷无比,原本精心设计的队形像是被稀释了一样。
“站位要调整,”t.抓马立刻意识到,“所有间距放大一点五倍,不然观众看不清细节。”
音乐响起,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声音延迟。
在训练室里,音乐是即时的。但在这个专业剧场,声音从音响传到舞台需要时间,他们听到的音乐比实际慢了零点几秒。就是这细微的差异,让整个开场动作的节奏全乱了。
“停!”赵太阳在台下喊,“重来,注意听返送音箱!”
第二次尝试,灯光问题又出现了。
训练室里用的简易灯光,亮度集中。而剧场的专业灯光覆盖面太广,他们藏在袖子里的体感灯带,在强光下几乎看不见。
“灯光太亮,我们的灯带没效果!”t.饶子在台上喊。
“那就调整舞台灯光!”控制台传来回应,“但需要时间重新编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二十分钟的彩排时间,他们连一分钟的完整表演都没能完成。总是在某个环节出问题:走位撞到一起,音乐节拍对不上,灯光完全不对……
第十一分钟,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在尝试一个旋转接定格的组合动作时,t.翔屿因为舞台地板太滑——和他训练室熟悉的摩擦力完全不同——一个趔趄,虽然没有摔倒,但动作完全变形,还撞到了旁边的t.张秋水。
连锁反应,三个人失去了平衡。
“停!”赵太阳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
翔屿爬起来,脸色惨白:“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t.抓马打断他,环视整个舞台,“这个舞台……和我们准备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二十分钟到了,工作人员无情地通知:“时间到,请离场。”
他们几乎是逃下舞台的。
中午在后台休息室,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吃得下饭。早上的信心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现实:他们根本没准备好。
“舞台太大了。”
“声音延迟我们适应不了。”
“灯光方案要全改。”
“地板摩擦力不一样,所有旋转动作都要调整。”
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个都像一堵墙,挡在通往成功的路上。
而他们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下午一点,赵太阳把所有人召集到休息室角落。
“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第一,放弃。我们可以找理由退赛——有人受伤,或者直接承认我们做不到。”
有人抬头看他。
“第二,”赵太阳继续说,“把剩下的每一分钟都用来解决问题。但我要说实话——即使这样,成功概率也不到百分之三十。我们可能要面对最糟糕的结果:在台上失误,被嘲笑,让所有支持我们的人失望。”
他停顿,让每个人消化这些话。
“现在,投票。想退出的,举手。”
漫长的十秒钟。
没有人举手。
t.徐来第一个开口:“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
“奶奶们给我们做了衣服。”t.饶子说。
“唐老为我们担保报名。”t.抓马说。
“我们自己,练了一个半月。”t.翔宇的声音还有些发抖,但很坚定,“我不想放弃。”
赵太阳看着这二十四张年轻的脸,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开始解决问题。一个一个来。”
下午一点半,他们找到了剧场的技术总监。
“我们需要额外的排练时间,有偿的。”赵太阳直接说,“多少钱都可以。”
技术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了看他们:“你们是……听潮阁?网红团队?”
“是。”
大叔想了想:“晚上十点以后,剧场可以租用,每小时三千。但灯光师、音响师要额外收费。”
三千一小时。听潮阁账面上最后的钱。
“租三小时。”赵太阳毫不犹豫。
下午两点到五点,他们没有排练,而是围在一起,重新规划一切。
第一步:适应舞台尺度。
所有人上台,用脚步丈量舞台。从台口到天幕多少步,从左到右多少步。t.抓马和t.饶子根据新尺寸,重新计算所有走位点,用胶带在地上贴标记。
第二步:解决声音延迟。
t.梓洺找到音响师,要来返送音箱的控制权。他们在舞台上反复测试,找到那个细微的延迟差,然后——不是去适应延迟,是修改音乐。
“在音乐文件里提前零点三秒加一个几乎听不见的提示音,”梓洺解释,“我们在台上听那个提示音做动作,就能和实际音乐同步。”
第三步:灯光再造。
t.锦程和技术总监泡在控制室里整整三小时。他们最终决定:放弃和剧场灯光硬碰硬,改用“对比法”。
“既然我们的灯带在强光下看不见,那就让舞台灯光在某些时刻暗下来。”锦程在白板上画着,“在‘淡墨’段落,我们把面光压到百分之三十,侧光全关。这样我们的灯带就能显现出来。”
“但在‘焦墨’的定格瞬间,我们需要强光突出剪影。”技术总监补充,“可以用追光,只打人,不打地板,制造对比。”
第四步:适应地板。
他们买来了防滑粉,在鞋底做处理。更关键的是,所有旋转动作的力度和角度都要重新调整——用百分之七十的力,而不是训练室里的百分之百。
每一个问题,都找到了解决方案。每一个解决方案,都需要重新练习、记忆、变成肌肉反应。
晚上七点,唐老和刘教练来了,还带来了“盛世芳华”的几位核心骨干。
“听说你们遇到麻烦了。”唐老开门见山。
听完情况,刘教练想了想,说:“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没想到——舞台能量场。”
“什么?”
“大舞台会吸收能量。”刘教练解释,“你们在训练室跳,能量在一个小空间里回荡,互相激发。但在大舞台上,能量会散掉,如果你们还用训练室的强度,观众会感觉‘空’。”
她站起来示范:“动作幅度要放大百分之五十,情绪表达要放大百分之百。眼神,表情,呼吸——都要让最后一排的观众感受到。”
几位奶奶也给出建议:
“走位不要怕空旷,空旷才有意境。”
“停顿要更长,大舞台需要观众有时间反应。”
“不要被技术问题困住,记住你们在‘书写’,在‘表达’。”
晚上十点,剧场清场。听潮阁的三小时,正式开始。
第一次完整尝试,还是乱。但比早上好太多了。
第二次,走位基本正确,但情绪不够。
第三次,情绪到位了,但灯光切换有失误。
第四次……
凌晨一点,第三小时的最后一次尝试。
音乐起。
这一次,没有人想技术问题,没有人想台下有没有观众。他们只想着一件事:把这段故事,用身体讲完。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二十四个人缓缓展开,像画卷在月光下铺开。
灯光暗,静默。
控制室里,技术总监看着监控屏,轻声说:“这帮孩子……可以啊。”
舞台上,二十四个人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在黑暗中小声喘息。
赵太阳从观众席站起来,鼓掌。
掌声在空旷的剧场里回荡,孤独,但响亮。
“可以了。”他说,“今天就到这里。”
回酒店的路上,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光。
凌晨两点,酒店房间里,t.饶子突然说:“我反而期待明天了。”
“为什么?”同屋的抓马问。
“因为舞台不再可怕了。”饶子看着天花板,“它就是一个大一点的训练室,多了一些灯,多了一些座位。而我们要做的,还是那件事——跳好我们的舞。”
抓马笑了:“是啊。消失的不是舞台,是我们对它的恐惧。”
窗外,城市的灯光点点如星。
距离展演还有十二小时。
听潮阁的年轻人们终于明白:真正的“逆袭”,不是在熟悉的战场重复胜利,是在陌生的领土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那支笔,已经准备好了。
宣纸铺开,墨已研浓。
只待开场锣响,便要写下属于他们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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