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暴露的风险让临时小院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沈括与石勇迅速达成共识：暂停所有明面的探查活动，转为静默观察，并启动反制措施。
次日，石勇亲自带着两名最精于跟踪的组员，如同滴水入海，融入了码头区早起的人流中。
他们的目标，正是昨日窥探小院的那两个“生面孔”。
得益于石勇老道的经验和组员们培训所得的技巧，他们很快便在码头西侧一个专供底层帮众和力巴聚集的简陋茶棚里，锁定了目标。
那两人正与几个面相凶悍的汉子坐在一桌，高声谈笑，言语粗鄙，话题不离码头上近日的琐事和哪个赌坊手气好，看起来与普通帮众无异。
但石勇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人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茶棚入口，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是‘盯梢’的，没错。”
石勇低声对身旁的组员判断，“级别不高，属于外围眼线。”
他们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默默记下这几人的体貌特征和活动规律，便悄然撤离。
与此同时，沈括与苏十三等人则留在小院内，对所有已获取的信息进行深度梳理。
苏十三将她观察到的那位“左耳带铜环”小头目与“颧骨有疤”的跟班，与石勇小组带回来的船工口中“疤脸刘”及“新换的生面孔”等信息进行关联比对，初步判断漕帮内部在人员任用或势力划分上可能出现了某些变动或摩擦。
“若能证实这种内部变动，或可利用。”
沈括沉吟道，在人物关系图上添加了新的标注和疑问。
然而，正当他们苦于缺乏更深入、更核心的情报来源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黄昏时分，一名组员带着一位须发花白、步履略显蹒跚的老者回到了小院。
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号服，眼神却依旧清亮，正是县衙刑房一位早已荣养、人称“老邢头”的退休老捕快。
“沈先生，石头儿，”那组员引荐道，“老邢头听说咱们在查漕帮的事，主动找上门，说有些旧事，或许能帮上忙。”
老邢头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生面孔，浑浊的眼中带着几分审视，也带着几分久违的热切。“
各位差官，老朽在码头混迹了大半辈子，张千钧那厮，从他爹那辈起，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在沈括和石勇的邀请下，老邢头坐下，啜了一口粗茶，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他讲述了张千钧年轻时如何靠着狠辣手段上位，如何与当时的仓吏勾结盗卖官粮，又如何通过贿赂打通关节，将反对他的势力一一铲除。
“这些陈年旧事，或许定不了他现在的罪，”
老邢头道，
“但老朽知道，张千钧有个心腹账房，叫‘钱算盘’，跟了他十几年，知道他不少脏事。”
“三年前，因为这钱算盘私下里抱怨分赃不公，被张千钧寻由头打断了一条腿，赶出了漕帮，如今在城西开了间小小的杂货铺，艰难度日，心里憋着口恶气呢！”
这条信息，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雾！
一个心怀怨恨、熟知内情的昔日核心账房，其价值无可估量！
石勇强压激动，看向沈括。沈括眼中精光闪动，迅速在脑海中评估接触“钱算盘”的风险与收益。
“老丈，此讯至关重要！晚辈代陈县令，谢过老丈！”
沈括起身，郑重一揖。
老邢头摆摆手，叹道：
“陈青天是好官，你们是在做正事。”
“老朽一把年纪，别无所求，只盼着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码头清朗一天！”
送走老邢头，小院内众人精神大振。原本因被监视而带来的压抑感一扫而空。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直击核心的突破口！
“目标，钱算盘！”
石勇握紧了拳头，
“这次，必须计划周详，确保万无一失！”
沈括铺开新的纸张，开始构思接触“钱算盘”的策略，如何获取信任，如何引导他开口，如何确保其安全……新的战斗，围绕着这个关键证人，即将展开。
而这一次，他们看到了撕开漕帮铁幕的真正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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