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那场激烈的、带着哭腔的质问和最终决绝的逃离,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将整个湖面都冻结成冰的寒意。
苏瑶冲出门的那一刻,不仅逃离了林知珩那令人窒息的掌控,也似乎亲手关上了那扇她小心翼翼、耗费了无数心力才推开一丝缝隙的心门。
冷战,以一种比寒冬更刺骨的方式,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苏瑶几乎是怀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勇气,再次踏入了图书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或许是习惯使然,或许是想证明自己不会被轻易击垮,又或许……心底还残留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待。
然而,当她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林知珩没有来。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解脱的情绪,混杂着冰冷的空气,涌入她的肺腑。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昨天激烈对峙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他冰冷的质问,他骤然合上书时骇人的声响,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带着怒意的寒光。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令人不适的画面驱散,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张桌子前,却没有选择她常坐的、他对面的位置,而是拉开了旁边一张、与他座位呈直角、距离最远的椅子坐下。
她需要空间。
需要远离他那无处不在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
图书馆依旧安静,但这份安静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也不是那次指尖触碰后的微妙张力,而是一种空洞的、带着明显裂痕的寂静。
仿佛这个空间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只剩下冰冷的回声。
苏瑶拿出书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然而,那些字符像是漂浮在纸面上,无法进入她混乱的大脑。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空着的位置。
他会来吗?
如果来了,会是怎样的情景?
一整个下午,那个位置始终空着。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光洁的桌面上移动,最终黯淡下去,被暮色取代。苏瑶面前的书,一页也未翻动。
他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模式固定而冰冷。
苏瑶依旧会去图书馆,依旧坐在那个远离他的角落位置。
而林知珩,仿佛从图书馆里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靠窗的座位,彻底蒙上了一层被遗弃的灰尘。
他们不仅在图书馆里失去了交集,在校园的其他角落,也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走廊里擦肩而过,他会目不斜视,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存在;课间操时,他的身影永远在人群最边缘,与她隔着整个操场的距离;甚至有一次,在楼梯拐角狭路相逢,他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冰冷的风。
他的冷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坚硬。
那不再是带着探究或克制的疏离,而是一种完全的、将她摒除在外的无视。
苏瑶起初还因这种无视而感到愤怒和委屈,那愤怒是对他专横行为的反抗,委屈是对自己真心被如此践踏的不甘。
但几天过去,愤怒和委屈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迷茫所取代。
她开始反复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后来那些笨拙却真实的回应,再到新年电话里无声的陪伴和初雪之约时指尖的颤栗……那些瞬间的温暖和悸动,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他天性中那冰冷强硬的掌控欲,才是真正的底色?而她,只是因为一直顺从地待在他划定的界限内,才得以窥见那偶尔泄露的、虚假的温柔?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她试图和许薇倾诉,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些复杂的、只有她和林知珩才能体会的微妙瞬间,那些冰冷的对峙和掌控,在外人听来,或许只会觉得是情侣间寻常的吵闹,或者干脆是她自作多情。
她被困在了一个由沉默和误解构筑的孤岛上。
期末考的压力日益临近,图书馆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
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苦读,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唯有苏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灵魂漂浮在身体上方,冷眼旁观着这个曾经带给她无数隐秘欢喜,此刻却只剩下冰冷回忆的地方。
她偶尔会抬起头,望向那个空了很久的靠窗位置。
阳光好的时候,那里会有一片明亮的光斑,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那里曾经坐着一个怎样的人,以及他们之间已然破碎的、不堪一击的连接。
沉默的僵局,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双方固守着自己的阵地,用冰冷的无视和刻意的远离作为武器,互相消耗,却谁也不肯先低头。
而在这场僵局中,最先感到疲惫和疼痛的,似乎是那个先动了心、先袒露了真实的人。
苏瑶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毫无进展的习题,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失落,如同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将她缓缓吞噬。
第三天了。
他依旧没有来。
他们之间,只剩下这片令人窒息的、望不到尽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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