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薇以伤换伤，拼着左肩被一道能量擦过，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开来的代价，终于将那三名拦路的‘净界学会’成员彻底解决。她喘息着，脸色因失血和消耗而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迅速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带着我们继续沿着备用通道狂奔。
通道并不平坦，时而需要攀爬断裂的梯井，时而需要侧身挤过因爆炸而扭曲变形的管道。我背着程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水混合着灰尘糊满了脸，手臂和双腿因为过度用力而酸痛颤抖。程野始终安静地伏在我背上，他的体重很轻，但那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以及他体内那沉寂却蕴藏着恐怖力量的存在，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通过精神连接，我能感受到他那片意识空间一直维持着那种倦怠的宁静，乳白色的光点微弱地脉动着，仿佛在缓慢恢复。他没有再动用那种“抹除”的力量，似乎那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不知在昏暗、危机四伏的通道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印有守夜人紧急标识的合金大门。门上的指示灯闪烁着代表安全的绿色。
“到了！备用安全屋！”秦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快速在门边的密码盘上输入指令。
“验证通过。欢迎来到第七号安全节点。”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灯火通明、设施齐全的小型空间。
我们迅速闪身进入，大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将外面一切的混乱、爆炸声和警报嘶鸣都隔绝开来。安全屋内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有着独立的能源、维生系统和通讯设备，仿佛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孤岛。
我几乎是脱力地将程野小心地放在房间中央一张柔软的医疗床上，自己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全身的肌肉都在哀嚎。
秦薇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刻启动安全屋的自检系统和医疗设备，先为程野进行全面的生命体征扫描。
我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跳动。
生命体征：稳定，但仍处于虚弱状态。
能量水平：极低，处于警戒线以下。
意识活性：平稳，无异常波动。
核心能量源（心脏处）：检测到微弱、稳定、性质未知的乳白色能量反应，与之前记录数据差异巨大，无法评估。
看到“稳定”和“平稳”的字样，我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至少，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意识也是清晰的。
秦薇看着那“性质未知”的能量反应，眉头紧锁，显然程野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完全超出了守夜人数据库的记载。她拿出高效愈合喷雾和处理绷带，开始为自己肩膀的伤口进行包扎，动作熟练而迅速。
我缓过气来，爬到程野床边。他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我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颊，确认他的温度，却在指尖即将碰到他皮肤时，犹豫了一下。他刚才展现的那种近乎“规则”的力量，让我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和距离感。
他还是程野吗？还是那个会笨拙地学做饭、会依赖地抓住我袖口、会因为噩梦而颤抖的程野吗？
就在我指尖停滞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猛地抬头，对上了程野不知何时睁开的、那双纯净的灰白色眼眸。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眸里倒映着我脸上未干的汗渍、担忧的神情和那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犹豫。然后，他覆盖在我手背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我的手掌，引导着，贴在了他冰冷的脸颊上。
皮肤的触感依旧冰凉，却异常真实。
【……凉的。】他的意念传来，微弱，却带着一丝确认般的意味，像是在告诉我，他依旧是他，依旧是那个体温异于常人的归来者。
他感受到了我那一瞬间的犹豫，并用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消除了它。
我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所有的不安和距离感瞬间烟消云散。酸涩和暖意交织着涌上鼻尖。
“嗯，凉的。”我重复着他的话，指尖在他冰凉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声音有些哽咽，“但是，是活的。”
他眨了眨眼，灰白色的眼眸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任由我的手掌贴着他的脸，然后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用他冰凉的脸颊，蹭了蹭我的掌心。
如同无声的安抚，又像是依赖的确认。
这个细微的、带着小动物般亲昵意味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告诉我，无论他的力量变成了什么，无论他触及了何等层面的奥秘，他内核中那个依赖着我、需要着我的“程野”，从未改变。
我再也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和我自己温热的汗水交融。
“吓死我了……”我低声呢喃，带着后怕和巨大的庆幸，“以后……不许再那样随便用力量了，知道吗？太吓人了……”
他安静地承受着我的靠近，没有躲闪。过了几秒，我才听到他微弱的回应：
【……嗯。】
【……他们，吵。】
他还是在解释，之所以动用力量，是因为那些人太“吵”，打扰到了他的宁静，阻碍了我们的“走”。
这种简单直接到近乎任性的理由，让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吵也不能随便用！”我抬起头，故意板起脸，戳了戳他冰凉的额头，“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出能拿他怎么办，最终只能泄气地说，“我就不理你一分钟！”
他看着我，灰白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淡的、类似于“困惑”的情绪，似乎不太理解“不理你一分钟”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但他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哦。】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所有的担忧和后怕，都化作了满腔的柔软。我叹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睡一会儿吧，这里暂时安全。”
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秦薇包扎好伤口，走到床边，看着屏幕上程野稳定的数据，又看了看我们刚才的互动，眼神复杂。
“他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秦薇低声道，“那不是能量层级的提升，更像是……权限的改变。他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直接干预局部区域的‘存在规则’。”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那种“抹除”的方式，确实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攻击或防御手段。
“这对他是好是坏？”我最关心的是这个。
“不知道。”秦薇坦诚地摇头，“这种层面的力量，必然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和约束。他现在如此虚弱，就是明证。而且，‘净界学会’显然对他志在必得，他们称呼他为‘源种’，恐怕与这种本质性的力量有关。未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
我看着程野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仿佛连睡梦中都在对抗着什么。我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心中充满了坚定的守护欲。
无论他的力量是什么，无论未来有多少麻烦。
只要他还是程野，只要他还需要我。
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
废墟中的安全屋，成为了我们短暂喘息的港湾。
而指尖确认的温度，是连接我们之间，超越一切力量的、最坚实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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