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
“我对于你来说……”
“到底,是什么?”
林晓晓的声音在寂静的神域内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清晰与执拗。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了太久,从察觉“炉鼎”隐喻的冰冷,到生死关头被“使用”本源换取救援的刺痛,再到刚才那不顾一切的意念冲击与契约中莫名的共鸣……所有的困惑、恐惧、不甘,都凝聚在了这一句直白的质问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玄尘愕然地看向林晓晓,又敬畏地瞥了一眼盘踞不动的墨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姜栩站在林晓晓身后,眉头微蹙,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最终保持了沉默。
神域内,只剩下灵泉几不可闻的流水声,和那灰白琥珀石永恒的沉寂。
盘踞在白玉石上的墨辰,缓缓睁开了那双灿金色的龙眸。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面对敌人时的漠然与冰冷,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审视与探究的意味。那眸子里,仿佛盛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光芒的幽邃。
他的视线落在林晓晓身上,将她苍白疲惫却带着倔强神色的脸庞、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及那眼中燃烧的、混合着期待与绝望的火焰,尽收眼底。
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在蔓延,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到令人窒息。
林晓晓的心,随着这沉默,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她甚至开始后悔问出这个问题。或许,不知道答案,还能保留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或许,维持着那种冰冷的“契约义务”关系,才是他们之间最“安全”的距离?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想要退缩时,墨辰的意念,终于缓缓传来。
不是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以一种极其平淡、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开始了讲述。
“天地初开,法则初定。言灵者,秉法则之眷顾而生,一言可引动天地之力,亦可招致法则反噬,万劫不复。龙族,承天地气运,掌风水权柄,其力可撼动规则,其气可庇护一方。”
他的声音透过契约,直接响在林晓晓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古老而悠远的回响。
“远古之时,有大能言灵者,为求大道,抵御反噬,常与真龙缔结‘共生之契’。龙以其煌煌龙威与本源龙气,为言灵者构筑抵御法则反噬之屏障,稳固其神魂根基,疏导其暴走之力。而言灵者,则以其沟通天地、引动规则之天赋,助龙参悟大道玄机,寻觅破境契机,乃至……完成某些需引动天地法则方能成就之事。”
“此契,非主仆,非从属,乃命运相连,休戚与共之盟。龙护言灵周全,言灵助龙修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顿了顿,灿金色的龙眸注视着林晓晓,仿佛要看到她灵魂的最深处。
“你与本君所结之契,虽因你血脉未醒、本君重伤沉睡而有所残缺、简化,然其根本,源自此‘共生之契’。庇护你,引导你,助你掌控血脉,避免你因失控而招致毁灭——此乃契约赋予本君的责任,亦是保障本君自身不受牵连的必要之举。”
“至于‘炉鼎’……”
墨辰的意念微微一顿,似乎这个词让他也感到一丝不悦。
“凡俗炼器之道,以炉火锻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铸就利器。此乃‘用物’。”
“而契约之道,尤其‘共生之契’,乃是‘共修’与‘互助’。本君引导、激发你的血脉潜力,如同助你打磨自身这块‘璞玉’,使其光华内蕴,而非将其投入炉火,炼成他物。关键时刻,借你血脉一丝本源为引,调动本君之力远程干预,亦是契约互助之能,如同你以自身为‘桥’,沟通两地。此过程,虽有消耗,却并非单方面‘抽取’,更非将你视为‘材料’。”
他的解释,冷静、客观,将一切都归于“契约责任”与“互助本质”。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甚至……高尚?
林晓晓怔怔地听着。所以,那些苛刻的训练,那些物化的言语,那些关键时刻的“使用”,都只是因为这见鬼的“共生之契”赋予他的“责任”和“必要之举”?而非她臆想中的冷酷利用?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那根刺,依旧没有拔出?反而因为这番“高尚”的解释,而变得更加难受?
“那……刚才在裂谷下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抽取我的血脉本源……只是为了搭建‘桥’?只是为了……履行‘责任’?”
墨辰沉默了一下。
“那是当时情况下,最快、最有效,也是唯一能在不暴露本君更多力量的前提下,将你从必死之局中拉出的方法。”他的意念平静无波,“契约互助,本就包含在危难时,以较小代价(你一丝本源损耗,可随时间与灵气滋养恢复),换取较大生机(你的性命)。此乃契约应有之义。”
较小代价?一丝本源?可恢复?
林晓晓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心口。那里,灵魂深处传来的空虚与刺痛,是如此真实。真的……只是“较小代价”吗?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着墨辰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眸,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做的这一切,救我,训我,甚至刚才……因为我喊了一声,就净化了那团黑气……都只是因为‘契约责任’?只是因为……不想被我这个‘契约者’连累?”
“你我命运相连,你之安危,关乎本君。”墨辰的回答,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客观,“护你,即是护己。此乃契约本质所定。”
“至于刚才……”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灿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流转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那骨符能量污秽,若污染神域核心,乃至损及琥珀遗存,亦是麻烦。净化之,顺手而已。”
顺手而已。
四个字,轻描淡写,将那一刻林晓晓拼尽全力的意念冲击,以及契约中那奇异的共鸣波动,全都归结于“顺手”。
林晓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真的只是这样。
没有她期待(或许潜意识里期待过)的任何其他东西。没有因为她是“林晓晓”而生的特殊关照,没有因为她的“呼喊”而动的恻隐之心,更没有因为她这个“人”而产生的任何超出契约范畴的情感或联系。
一切,都只是冰冷的“契约责任”,精确的“互助计算”,以及“避免麻烦”的理性选择。
她对于他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需要履行契约责任的“合作者”,一个可能带来麻烦也具备一定“互助价值”的“特殊存在”,一个……本质上与那块需要他顺手净化的“污秽能量”没有区别的、需要被“处理”的“问题”。
仅此而已。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更深沉的冰冷,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之前所有的恐惧、猜疑、不甘,在这赤裸裸的“真相”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她还能说什么?还能问什么?
难道要哭着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还是要像个怨妇一样控诉“你把我当工具”?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如此清晰的“游戏规则”面前,她的任何情绪,都显得如此廉价和不合时宜。
她看着墨辰,看着他莹白沉静、仿佛超然物外的身躯,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冷漠无情的灿金色龙眸,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隔着整个黑煞谷还要遥远。
最终,她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墨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回到姜栩身边,靠着一块冰冷的玉石墙壁,缓缓滑坐下去,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个答案,也消化心中那翻江倒海、却最终只能归于沉寂的情绪。
神域内,再次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墨辰重新阖上了眼眸,仿佛刚才那番对话耗费了他不少心力,又或者,对他而言,这根本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玄尘和姜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但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只有那块灰白的琥珀石,在神域黯淡的光线下,静静地躺着,仿佛见证了一切,又仿佛早已超脱了一切。
林晓晓的问题,似乎得到了回答。
但那答案,却像一把更加锋利的冰刃,割开了某些一直勉强维持的表象,也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
契约者,合作者,麻烦源,互助对象。
唯独,不是可以平等交心、彼此依赖的……同伴。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口都更让她感到疼痛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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