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短暂的出差，赵磊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更显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似乎都比往常更响了些。门一开，客厅里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刘美兰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早已一尘不染的茶几，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一种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容，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热情：“磊磊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吃饭了没？妈去给你热饭……”
雪莉则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嘴唇动了动，最终只低低地唤了一声：“赵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最让赵磊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的，是儿子小杰。小家伙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呼着扑过来喊“爸爸”，而是怯生生地蜷缩在沙发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玩偶，一双大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不安，偷偷打量着刚进门的父亲。
这个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谨慎和卑微。赵磊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半分轻松，反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和痛苦。这本该是他最放松、最温暖的港湾，此刻却像一座精致的牢笼，每一步都走得压抑。
这一夜，他几乎彻夜未眠。身边雪莉的呼吸声轻微而刻意，显然也未曾入睡。黑暗中，他睁着眼，脑海里闪过这些年的一幕幕——母亲的隐忍与委屈，雪莉的懦弱与摇摆，岳母无休止的猜忌与折腾，还有儿子那双受惊的眼睛……他试图找出一个还能让这个家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却发现内心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凉。
天快亮时，一个清晰而残酷的念头终于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离婚。或许只有彻底斩断这团乱麻，才能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获得喘息和新生的机会。
他需要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第二天一早，他避开家里的低压气氛，走到楼下小区花园里，拨通了张春燕的电话。
电话接通，听到母亲那声熟悉的“磊磊”，赵磊的喉咙瞬间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妈，我跟您说个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我……我打算和雪莉离婚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静得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赵磊能想象到母亲此刻震惊而心痛的表情。
良久，张春燕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磊磊……你……你说什么？离婚？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是因为妈？是不是因为上次……”
“妈，不全是您的原因。”赵磊打断母亲的自责，声音低沉而疲惫，“是我累了，真的累了。这个家，让我喘不过气。我不想以后的日子都活在提心吊胆和没完没了的调解里。对小杰……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可是小杰还那么小啊！”张春燕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磊磊，你再想想，再想想好不好？就算……就算不为别的，你看在妈的面子上，不要离婚，行吗？妈求你了……”
母亲带着哀恳的哭声像一根根针，扎在赵磊心上。他知道母亲是心疼孙子，也是不希望他的家庭破碎。他握着手机，指节泛白，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母亲的哀求，让他那颗本已下定决心的心，再次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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