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陈凡沿着熟悉的街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三千年前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似乎正在缓缓重合。
他贪婪地呼吸着属于楚州市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食物香气的空气。在仙界，他呼吸的是精纯的仙气，甚至是混沌气流，但都不及此刻这凡俗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
这里是他的根。
很快，一个老旧的小区出现在眼前。这里是楚州市的老城区，楼房大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产物，墙皮斑驳，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陈凡的家，就在这栋六层楼的顶楼。
他一步步走上昏暗的楼梯，声控灯因为年久失修，时亮时不亮。在前世，他无数次抱怨过这里的破败，一心想着早日出人头地，搬离这个地方。
可现在，每上一级台阶，他心中的暖意就增添一分。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熟悉的，掉漆的防盗门前。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以及电视机里播放着的新闻联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话，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妇人闻声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围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她就是陈凡的母亲，张秀琴。
“小凡？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晚自习拖堂了？”张秀琴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关切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朴实的男人也探过头来。他是陈凡的父亲，陈枫。他没说话，但关心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父母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陈凡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三千年了。
他在仙界征战三千年，见过无数星辰生灭，宇宙轮回，心志早已坚如磐石。可此刻，面对父母，他所有的防备都瞬间崩塌。
“妈，爸。”他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两个字。
“哎，这孩子，怎么了这是？”张秀琴被他突然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跟妈说。”
陈枫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虽然言语不多，但那宽厚的肩膀却给了陈凡无声的支持。
“没事，妈。”陈凡摇了摇头，强行将泪意逼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是突然想你们了。”
他没有说谎。这份思念，他足足压抑了三千年。
“都快高考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张秀琴嗔怪了一句，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欣慰，“快去洗手吃饭，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
饭桌上，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
陈凡大口地吃着饭，品尝着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味道。他注意到，父亲陈枫在夹菜时，右手手腕总是不经意地顿一下，虽然动作很细微，却没能逃过他如今的眼睛。
他知道，那是父亲在工地上干活时留下的旧伤，每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他又看向母亲，母亲的脸上带着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疲惫。为了支撑这个家，为了给他攒大学学费，母亲除了在超市做收银员，晚上还会接一些手工活回家做，经常熬到半夜。
前世的他，对此一无所知，只沉浸在自己青春期的敏感情绪里。
这一刻，陈凡心中充满了愧疚，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爸，你手腕的伤，明天去药店买点三七和红花泡酒擦一擦，会好很多。”陈凡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陈枫夹菜的手一僵，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听同学说的，他爷爷也是这样，用了这个法子，效果很好。”陈凡随口编了个理由。他总不能说，这是他用丹方改良过的凡间土方。
“行，我明天去试试。”陈枫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妈，你也别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陈凡又看向母亲。
张秀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放心吧，妈有分寸。”
一顿饭，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陈凡的变化，父母都看在眼里。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儿子变得懂事，他们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
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卧室，陈凡关上了门。
他盘膝坐在床上，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拿出了手机。开机后，屏幕上立刻跳出好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几乎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姜初雪。
他能想象到，那个善良的女孩此刻该有多么担心。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陈凡！你怎么样了？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冲动？”电话那头传来姜初雪焦急又带着一丝责备的声音。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陈凡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我没事，你放心。”他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那可是沈君豪！”姜初雪的声调提高了几分，“他爸爸是沈万山，在楚州手眼通天，他自己更是认识很多校外不三不四的人！你跟他约架，根本就是去送死！”
“小雪，”陈凡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相信我。以前，总是你护着我。从今天起，换我来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准备高考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
姜初雪被陈凡话语中的那股自信和霸道震住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内向、甚至有些懦弱的陈凡吗？
良久，她才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
挂断电话，陈凡将手机放在一边，眼神重新变得深邃。
他知道，沈君豪绝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两天后的废弃工厂，等待自己的，绝不仅仅是几个高中生那么简单。
……
与此同时，在楚州市一处豪华的别墅内。
沈君豪正一脸狰狞地打着电话。
“喂，是豹哥吗？我是小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哟，是沈大少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又想找哥哥玩点什么刺激的？”
“豹哥，我这边有点小麻烦，想请你帮个忙。”沈君豪的语气带着一丝恭敬，这位“豹哥”是楚州城西有名的狠人，手底下养着一帮亡命徒，靠放高利贷和看场子为生。
“哦？在楚州这地界，还有人敢惹沈大少？”豹哥笑了笑。
“一个不知死活的穷学生。”沈君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后天，城南废弃工厂，我需要你帮我废了他！手脚全部打断，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
“没问题。”豹哥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价钱方面……”
“事成之后，二十万。”
“哈哈哈，沈大少就是爽快！放心，后天我亲自带人过去，保证把他办得明明白白的！”
挂了电话，沈君豪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陈凡啊陈凡，跟我斗？我要让你知道，有些人，是你一辈子都惹不起的存在！”
……
夜，已经深了。
陈凡盘坐在床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双目紧闭，体内的《混沌造化诀》缓缓运转。刚刚踏入筑基入门的他，根基尚浅，需要尽快稳固境界，并积蓄更多的力量。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灵气，穿透墙壁，从窗外汇聚而来，涌入他的体内。经过混沌种子的炼化，化为精纯的混沌真元，不断滋养着他的经脉和肉身。
他的力量，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稳步提升。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陈凡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下床，随意地打出了一拳。
拳风呼啸，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仿佛气球被瞬间打爆。
“筑基境入门，已经彻底稳固。现在的我，一拳之力，不下千斤。对付几个凡人，足够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楼下开始变得热闹的街道，眼神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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