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凄厉：“大人外放调任回京那年，我怀了孩子。白天要伺候您，晚上回去还要挨打。那畜生喝醉了，硬生生把我的孩子打没了！大夫说……我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王夫人脸色煞白：“我……我是为你好啊……做妾哪有做正妻体面？至于他会打人……我确实不知……”
“不知？一句不知就完了？”翠枝惨笑，“可那是奴婢的一辈子啊！我们下人的命贱，可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转向赵清月，眼神复杂：“当年大人外放期满回京，本想让夫人在任处生了孩子，坐完月子，等开春再走。可夫人担心大人一个人在京城……会有别的女人，非要挺着七个月的身子跟着上路。”
翠枝陷入回忆，声音缥缈：“走到青石镇时，夫人八个多月了，动了胎气。大人急着进京述职，安顿好我们就先走了。夫人在青石镇养了几天，不但没好，反而要生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七活八不活，这孩子怕是难养活。”她顿了顿，“可没想到，生下来竟是个健康的女婴。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我出门抓药，在路上看见沈家人——就是泠壹姑娘的家人——正欢天喜地，说沈家三代终于得了个闺女。”
翠枝眼中泛起奇异的光：“我看着他们，不明白生个女娃有什么可高兴的。一个念头就那么冒出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跑回客栈，趁没人注意，把大小姐抱出来，溜去沈家暂住的院子，把两个孩子换了。”她苦笑，“因为我是夫人的大丫鬟，进出无人敢问。只是我没想到……十年后，大小姐会自己找上门。”
她看向赵清月，眼中是真切的疑惑：“大小姐，那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王夫人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翠枝……我待你如姐妹，你怎么能……”
“待我如姐妹？”翠枝嗤笑，“夫人，您和您这女儿真像——都是面慈心狠的主儿。大小姐在外头名声多好啊，见乞丐施粥，见孤老送衣。可她做善事的银子哪来的？赵大人，您心里没数吗？”
赵明德脸色铁青：“放肆！清月现在是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翠枝大笑，“很快就不是了！我听说，三皇子已经失势了？报应！真是报应！”
她猛地指向赵清月：“大小姐，你好狠的心！是，当年是我换了孩子，你要杀我，给我个痛快就是！可你偏不——你把我卖进黑窑子！让我生不如死！”
赵清月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谁……是谁救了你？！”
一直沉默的萧辰渊此时开口：“是我。”
赵清月猛地转头，眼中交织着震惊、怨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六皇子……你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帮沈泠壹？”
萧辰渊握住沈泠壹的手，十指相扣：“你说为什么？”
这简单的动作，彻底击碎了赵清月最后的理智。
“不……不可以！”她尖声叫道，“她就是个泥腿子！粗鄙不堪！你怎么能喜欢她？我才是该站在你身边的人！”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一直冷眼旁观的三皇子萧辰煜终于暴怒，一把抓住赵清月的手臂：“赵清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清月却像没听见，死死盯着萧辰渊和沈泠壹交握的手，眼中妒火燃烧：“她哪里比我好？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善良宽厚名声在外，我才是该做六皇子妃的人！”
沈泠壹挑眉，看向三皇子，语气玩味：“三殿下，您这皇子妃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我不配六皇子，谁配？她吗？可她不是您的妃子吗？”
萧辰煜羞愤交加，扬起手——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赵清月脸上。
赵清月被打得偏过头去，半晌才缓缓转回来。她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忽然笑了，那笑容诡异得令人心头发毛。
“沈泠壹……”她喃喃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们身份已经换回来了，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沈泠壹平静地看着她：“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我没追究你派人散播谣言坏我名声，你反倒一次次算计我、害我家人。赵清月，你到底为什么？”
赵清月眼神恍惚了一瞬。
为什么？
她能说吗？说她重生而来，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没人发现孩子被换，她赵清月在乡下颠沛流离，最后给人做妾，被山匪掳去，年纪轻轻就惨死。而她自己，顶着户部尚书小姐的身份，嫁入高门，幸福美满一生。
这辈子一切都变了。沈泠壹不仅没死，还成了县主，得了六皇子倾心。而她机关算尽才当上三皇子妃，如今却一败涂地。
这不公平！
“为什么……”赵清月眼神逐渐疯狂，“为什么我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拥有！为什么六皇子会喜欢你这种粗野村姑？你去死——！！”
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朝沈泠壹狠狠撒去！
沈泠壹早有防备，精神力瞬间展开，无形的屏障将她和身边人护住。而那些毒粉，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一推，反而朝赵清月自己飘去。
赵清月惊恐地掏出一个瓷瓶——那是解药。可她刚拔开瓶塞，一只手猛地伸来，夺走了瓷瓶。
是萧辰煜。
他看也不看，仰头将解药吞下。
“还给我！那是我的解药！”赵清月扑上去抢夺，却被萧辰煜一把推开。
她跌坐在地，脸上、手上开始泛起诡异的青黑色斑点——那是毒发的征兆。
沈泠壹看着这一幕，淡淡道：“走吧。”
赵清月看着沈泠壹一行人安然无恙，再看看自己身上迅速蔓延的毒斑，崩溃尖叫：“不！你们怎么会没事？回来！沈泠壹你不得好死——！！”
萧辰渊眼中杀意骤起，转身就要动手。沈泠壹轻轻拉住他：“不必了，她活不成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滚惨叫的赵清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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