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书房。
沉重的紫檀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房间内只点着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沈渊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背后那幅巨大的、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上,却无端透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沈君恒站在书桌前,微微垂首。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张冻结的面具。只有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如同炽热余烬般的红丝,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阴鸷。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沈渊的手掌重重拍在光滑的桌面上,震得桌上的青瓷笔筒都跳了一下。一向沉稳如山岳的家主,此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怒。
“死了?!失踪了?!连带着那个德国佬和所有的数据,一起在你眼皮子底下没了?!”沈渊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势,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君恒!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经营多年的结果?!”
沈君恒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辩解。任何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他确实失败了,一败涂地。
“绮罗是我沈家倾注了多少资源培养出来的‘利器’!她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现在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渊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沈君恒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审视着他,“还有绮梦!她现在那个样子,和废了有什么区别?!一次任务,折损我两个女儿!更是可能让我沈家暴露在‘创世纪’那种存在的视线之下!你告诉我,这笔账,怎么算?!”
巨大的悲痛和更深沉的自责,如同毒藤,在沈君恒的心脏上疯狂缠绕、收紧。沈绮罗最后引开敌人时决绝的眼神,沈绮梦在精神崩溃边缘的痛苦呜咽,不断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是他低估了对手,是他部署出现了漏洞,是他……没能护住她们。
这种认知,比任何外界的指责都更让他痛苦。他习惯于掌控一切,计算一切,却唯独算丢了最重要的人的安危。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父亲,是我的失职。”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我会彻查到底。内鬼,外敌,一个都不会放过。”
“彻查?你拿什么查?!”沈渊厉声道,“从现在起,关于‘冥河计划’和‘创世纪’的一切调查,由家族长老会直接接管!你手上的所有相关资源、权限,即刻起冻结封存!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给我待在老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也不得再插手任何外部事务!”
这是变相的软禁和夺权。
沈君恒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不甘与暴戾的光芒。“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情况!我必须……”
“你必须什么?!”沈渊打断他,眼神冰冷,“你必须冷静下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仇恨和愤怒已经蒙蔽了你的判断力!沈家不需要一个被情绪左右的继承人!”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夹杂着冰块,狠狠浇在沈君恒头上。他看着父亲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神,所有争辩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某种程度上是对的。他此刻的心境,确实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冲动,这不利于做出最理智的决策。但将调查权交出去,意味着他连亲手为绮罗复仇的机会都可能被剥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重新低下了头,掩去眸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
“……是。”
沈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沈君恒转身,离开了书房。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却也将他隔绝在了权力和调查的核心之外。
他走在老宅空旷寂寥的回廊里,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古老的、充斥着无形规则的建筑阴影之中。
他不再掩饰,任由那巨大的悲痛和自责转化为实质般的阴郁气息,笼罩全身。眼神变得深不见底,如同暴风雪前夕沉寂的荒原。
冻结权限?软禁老宅?
他沈君恒,从来就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人。
明面上的路被堵死,还有暗处的网。那些连家族长老会都未必知晓的、只属于他个人的“暗线”,是时候动用了。
绮罗的失踪,必须有一个答案。
“创世纪”,必须付出代价。
而那个隐藏在内部的鬼,他一定会亲手……揪出来。
老宅的夜,格外漫长而冰冷。一颗充满戾气与决绝的种子,已在这片看似被镇压的土壤下,悄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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