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闪而逝的熟悉侧影,如同在沈绮梦濒临熄灭的意识灰烬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不是希望,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惊愕、屈辱和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情绪。
他果然在。他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暗处,看着她挣扎,看着她出错,看着她濒临绝境。那么,此刻这入口处的骚动,是否也与他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发冷,却也在绝境中逼出了一丝残存的力气。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卡洛斯和他的保镖果然被入口处的动静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沈绮梦趁此机会,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恶心和眼前的黑雾,脸上挤出更加虚弱和抱歉的神情。
“不…不用麻烦您了,卡洛斯先生。”她声音微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我想我只是需要一点新鲜空气…真的很抱歉,扫了您的兴致。”她用手帕捂着嘴,微微弯腰,做出强忍不适的姿态,同时脚步虚浮地向旁边通往露天阳台的侧门挪动。
这个举动符合一个因身体不适而失态、急于逃离尴尬场合的“名媛”心理。卡洛斯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性确实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加之入口处那位“大人物”似乎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权衡片刻,终究不愿在此时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既然如此,林小姐请自便。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好一些。”他脸上重新挂起程式化的笑容,对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紧逼,但保持监视。
沈绮梦心中稍定,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支撑着身体,踉跄着推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驱散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暖香和喧嚣,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贪婪地呼吸着,倚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感觉浑身脱力,双腿软得如同棉花。右臂的旧伤和此刻剧烈的头痛一起叫嚣着,胃里翻江倒海。
她成功了?暂时脱离了最直接的威胁?但卡洛斯的人一定还在盯着她,她并没有真正安全。而且,沈君恒……
她下意识地回头,透过玻璃门望向展厅内。光影交错,人影幢幢,那个冷峻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眩晕下的幻觉。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孤寂感席卷了她。她就像暴风雨中一艘破烂的小船,好不容易暂时避开了迎面撞来的礁石,却依旧漂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海洋上,不知方向,不知归宿。
在阳台上的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她知道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离开这里。但她的状态实在太差,强行移动只会再次暴露破绽。
就在她心念急转,思考对策时,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容貌普通的年轻男子,端着摆放着清水和毛巾的托盘,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阳台。
“小姐,您需要帮助吗?”侍应生低声问道,声音平稳。
沈绮梦瞬间警惕起来,肌肉紧绷。是卡洛斯的人?还是……
那侍应生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了一句:“‘棋盘’需要清理。”
“棋盘”!这是她和沈君恒之间极少使用的、代表紧急撤离信号的暗语!
沈绮梦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微微点头,接过侍应生托盘上的水杯,假装饮用,指尖却在接触杯壁时,感觉到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金属物体被顺势传递到了她的掌心。
是一把车钥匙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地下停车场,b区,17号位。红色跑车。”侍应生说完,如同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任务,微微躬身,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阳台,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沈绮梦紧紧攥住手心的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她迅速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手写的字母——“h”。是沈君恒名字的首字母缩写?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细想。她将钥匙和纸条小心藏好,又停留了片刻,做出呼吸新鲜空气、逐渐平复的样子,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重新推门走进了展厅。
她没有再试图寻找卡洛斯的身影,也没有看向任何可疑的方向,只是沿着侍应生暗示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指示路线,不疾不徐地走去。她能感觉到背后有目光跟随着,但或许是那个“h”的指令起了作用,或许是沈君恒在别处制造了更大的麻烦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人上前阻拦她。
顺利进入地下停车场,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汽油和橡胶的味道扑面而来。灯光昏暗,将一排排静止的车辆映照得如同沉默的巨兽。她按照指示,很快找到了b区17号车位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
遥控钥匙解锁,车门悄无声息地向上旋开。她迅速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车内散发着真皮和清洁剂的味道,仪表盘闪烁着幽蓝的光。
她瘫软在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头痛和恶心依旧强烈,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他终究还是插手了。用这种间接的、不留痕迹的方式。他看到了她的失败,她的狼狈,然后像收拾残局一样,给她指明了生路。这算什么?对“棋子”最后的仁慈?还是因为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疲惫。
她发动了跑车,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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