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奉天殿内,一声仿佛公鸡被打鸣时掐住了脖子般的尖利叫声,打破了清晨大朝会的肃穆。
户部尚书张文远颤巍巍地走出列班,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死死地盯着太子朱标。
“太子殿下,您要成立‘新政推行司’,绕开我们户部,绕开朝廷六部,这。。。。。。这于祖制不合,乃是乱政之兆啊!老臣,第一个反对!”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奉天殿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昨天朝会,太子殿下才以雷霆手段,反将了燕王朱棣和所有淮西勋贵一军,把“新政试验区”这颗惊天巨雷,硬生生砸在了他们的命根子——南直隶。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太子会稍作缓和,慢慢消化。
谁都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第二天的大朝会,太子朱标的刀,就已经出鞘了!而且比昨天更加锋利,更加不留情面!
不走六部程序,由东宫直辖,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在南直隶的天空上,再造一个属于他太子地“小朝廷”啊!
“臣,附议张大人!”
工部尚书赵德芳紧随其后,黑着脸站了出来。“自古以来,天下田亩勘测,水利修造,皆是我工部之责。殿下另起炉灶,是信不过我等老臣,还是觉得我们这帮人为官数十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了?”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绵里藏针。
潜台词很明显: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太心急了?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了?
有了两个尚书带头,勋贵集团那边憋了一夜的火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一个跟蓝玉关系莫逆的御史“嗖”地一下就窜了出来,对着龙椅“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陛下啊!太子殿下监国理政,我等本该鼎力支持。可殿下此举,实在是。。。。。是揽权之心过甚啊!六部乃国家之基石,绕开六部,便是动摇国本!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岂不是只知有东宫,而不知有陛下了吗?陛下,您要三思啊!!”
这顶帽子扣的,实在太毒了!
“揽权之心过甚!”
“只知有东宫,不知有陛下!”
这己经不是在讨论政务了,这是在赤裸裸的挑拨离间,是想把战火直接烧到朱标和皇帝朱元璋的父子关系上!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支持朱标的官员,个个脸色煞白,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们知道,这是淮西勋贵们开始反扑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最狠的杀招!
而那些勋贵武将们,虽然不敢公然在朝堂上咆哮,但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脸上带着冷笑。
常茂和蓝玉站在武将班列的最前面,交换了一个眼神。
成了!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朱标不是能耐吗?不是会玩阳谋吗?
好啊,我们就在程序上卡死你!用“祖制”,用“规矩”这座大山压死你!
你只要敢绕开六部,我们就敢说你大权独揽,有不臣之心!
看你爹,那个多疑了一辈子的马上皇帝,会怎么想你!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皇帝陛下的猜忌,就足够让你这个太子喝一壶的!
整个朝堂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全部压向了朱标一个人。
然而。。。。。。
朱标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他静静地等着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如同平静的湖水,扫过户部尚书张文远。
“张大人,孤问你,推行新政,清丈田亩,是谁的旨意?”
张文远一愣,下意识的回答:“自。。。。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好。”朱标点点头,又看向工部尚书赵德芳,“赵大人,孤再问你,父皇的宏愿,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对不对?”
赵德芳也梗着脖子道:“陛下仁德,天下皆知。”
“很好。”
朱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下一步,却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寒气逼人!
“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是父皇的旨意,是父皇的宏愿!那你们现在站出来,口口声声祖制、规矩,百般阻挠,又是何居心?!”
“我。。。。。。”张文远和赵德芳两人脸色瞬间一白。
朱标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向前一步,气势再次暴涨!
他先是指着户部尚书,厉声喝问:
“你户部掌管天下田亩黄册,可孤问你,南直隶的土地,有多少是被勋贵私占的‘黑田’?有多少是隐瞒不报的‘寄田’?你们户部,查的清楚吗?!”
“孤再问你,我大明开国二十余年,人口滋生,可为何朝廷的税赋,却年年没有大的增长?那些被隐匿的人口和土地,都去哪了?!你户部的黄册,写的明白吗?!”
“你查不清楚!你写不明白!”朱标不等他回答,便直接给出了答案,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张文远的脸上!
“父皇的‘新政试验区’,要的就是一个‘新’字!要的就是打破常规!而你,却想用你们那本错漏百出,早就被蛀虫啃烂了的旧账本,来办父皇的‘新政’?!”
“你这是在办差,还是在糊弄父皇?!”
“噗通”一声,户部尚书张文远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汗如雨下。
朱标的目光,又转向了工部尚书赵德芳,眼神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赵大人,你工部负责水利。孤问你,京郊多少功勋贵胄的庄园,为了自家灌溉便利,私自筑坝拦水,导致下游的民田干涸龟裂,颗粒无收?你工部,管过吗?”
“南直隶境内,又有多少人侵占河道,私改水文,一遇暴雨便淹没万顷良田,百姓流离失所?你工部,敢去查吗?!”
“你不敢!你也不管!”朱标再次自问自答,声音冰冷,“你们只会派几个小吏,捧着那早就过时了几十年的堪舆图,在公堂之上喝茶清谈!如今孤要动真格的了,你却跳出来说孤信不过你?”
“孤,就是信不过你!信不过你们这帮只会在朝堂上空谈误国,却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的所谓老臣!”
工部尚书赵德芳,一张脸由黑转青,由青转白,摇摇欲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最后,朱标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刚才还在哭天抢地,高喊“只知有东宫”的御史身上。
“至于你。。。。。。”
朱标的声音反而放缓了,他慢慢地踱步到那名御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口口声声,忠于父皇。那孤问你,为君父分忧,是不是忠?将君父的旨意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是不是忠?”
“孤成立‘推行司’,正是为了排除万难,将父皇的‘新政’伟业落到实处!孤,是在为父皇分忧!孤,是在替父皇办事!”
“而你,却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我父子关系,阻挠父皇的国之大计!”
朱标猛地一顿,声音陡然炸响在奉天殿上空!
“孤倒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为了祖制,还是为了你背后的那些私利?!”
“你,究竟是忠于我大明,忠于父皇,还是忠于那些侵吞国家田亩,鱼肉乡里的国之硕鼠?!”
“你!!!”
一番话说完,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
那名御史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淮西勋贵那边,常茂和蓝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们以为可以用“规矩”来捆住朱标的手脚,却没想到,朱标直接掀了桌子!
他根本不跟你辩论规矩合不合理,他直接把所有问题,都上升到了“对皇帝忠不忠”这个大是大非的层面!
这还怎么辩?
谁敢说自己不忠?谁敢说自己是为了私利?
这位太子殿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辣,还要不择手段!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龙椅之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一尊雕塑般的朱元璋,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探出上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标儿说的,都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是天宪纶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咱让你们这帮人当官,是让你们来给咱办事的,不是让你们来拿祖宗规矩当挡箭牌,推三阻四的!”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那些脸色惨白的文武百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当年打天下时的杀伐之气。
“咱的标儿,长大了,有咱当年的几分样子。就让他放手去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咱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谁敢再阳奉阴违,背后下绊子,就是跟咱过不去!”
“跟咱过不去的下场,你们自个儿,掂量掂量!”
轰!
皇帝的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淮西勋贵集团最后的反抗,被朱元璋亲手拍得粉碎。
蓝玉和常茂等人,都低下了头,但眼神里的惊惧,却慢慢被一种更加阴冷的怨毒所取代。
完了。
朝堂上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朱标站在大殿中央,深深一揖。
“儿臣,谢父皇信任!”
他直起身,环视全场,然后,抛出了今天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重磅炸弹。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确保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父皇,‘新政推行司’万事待举,需一得力干将辅佐儿臣。因此,儿臣奏请,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兼任推行司副总领一职,总管勘测、督查、纠劾之事!”
什么?!!
蒋瓛?!
锦衣卫指挥使?!那个杀人不眨眼,能让小儿止啼的活阎王?!
如果说,刚才朱元璋的话是把他们打懵了。那朱标这句话,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他们所有人的心脏!
让锦衣卫来清丈田亩?
这他妈哪里是清丈田亩!
这是要把刀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啊!
这一刻,奉天殿内所有自认屁股不干净的官员,无论文武,无论派系,全都感到了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疯了!太子真的疯了!
一个刚刚还在失魂落魄的侯爵,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同伴的袖子,嘴唇哆嗦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绝望地低语道:
“他。。。。。他这是要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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