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后,老城区。
阳光被褪色的窗纱滤过,变得温柔而陈旧,懒洋洋地洒在略显拥挤却整洁的客厅里。八仙桌上摆着两杯清茶,热气袅袅升起。
厉飞雪端着白瓷茶盏,指尖感受着微烫的温度,安静地听着对面的父亲絮絮叨叨。他说老家的祠堂翻新了,说隔壁张婶的孙子考上了重点大学,说巷口那棵老槐树今年花开得特别盛……都是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小事。
苏建国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摩挲着粗糙的茶杯边缘,半晌,突然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晚晴啊……”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爸对不起你。当年你妈走得早,我就总想着,得让你出息,得快点儿出人头地,不能让人瞧低了咱们……所以王美凤那时候花言巧语,说什么能让你大红大紫,爸就……就信了。爸没本事,让你去受了那么多委屈……是爸糊涂……”
老人低下头,肩膀微微垮塌,仿佛被这段迟来的道歉抽走了所有力气。
厉飞雪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一股强烈而陌生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这是属于原主身体最深处的情感残响,是对这份父爱沉重一面的最终释怀。
她放下茶盏,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哑:“爸,别这么说。那些都过去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说给父亲听,也像是说给这具身体里或许尚未完全散去的灵魂听,“或许……我该谢谢您。谢谢那些经历,让我终于有机会,彻彻底底地,为自己活一次。”
苏建国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女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颤巍巍地起身,走到里屋那个老旧的五斗柜前,摸索了半天,从最底层抽屉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筋仔细捆好的小沓东西。
那是一叠已经泛黄的信纸,岁月的痕迹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有些边缘已经磨损得相当严重,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风霜。
“这个……给你。”老人缓缓地将那叠信纸递过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激动与不安,“那段时间……网上有那么多人在骂你,爸看着真是心疼得不行,但又不敢给你打电话,生怕给你添乱,让你更加烦恼……就……就写了这些信。原本想着等你啥时候回家了,再拿给你看……可又总是担心,怕你看了这些信后,压力会变得更大……”
厉飞雪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叠信纸。纸张显得格外粗糙,上面的字迹时而工整得如同精心雕琢,时而又潦草得像是急切的心情随笔而流,从这些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书写者内心那复杂而深沉的情感波动。
“晚晴,爸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真是好看极了。别去理会那些人的胡说八道,爸心里最清楚,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其中一封信这样写道。
“闺女,吃饭了吗?最近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爸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太惦记。”另一封信里,满是对女儿日常生活的关切。
“晚晴,如果在外面太累了,就回家吧。爸这里永远是你最温暖的港湾,爸养你。”字里行间,透露出父亲无尽的包容与守护。
每一封信的末尾,都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牵挂和笨拙却坚定的信任,都写着同样一句话:“爸永远信你。”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厉飞雪的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滴落在那泛黄的信纸上,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迅速抬手试图擦去那泪痕,但那份汹涌而来的情绪却如同潮水般难以立刻平息。
在她的脑海里,平时总是跳脱不羁的007声音,此刻却罕见地变得轻柔而郑重:
【宿主,经过系统检测,发现原主内心深处隐藏极深的执念——‘让父亲安心,不再为自己担忧’——已经彻底完成消散。此刻,亲情能量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系统奖励:亲情值+1000,同时解锁隐藏成就‘破茧’。恭喜宿主,你成功地走出了心灵的困境。】
当天,厉飞雪就亲自接父亲搬离了这间充满了沉重回忆的老屋,来到了市中心那套她早已备好的新公寓。公寓宽敞明亮,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她获得金鹤奖的那张官方海报,奖杯就端放在下方的玻璃柜中。
苏建国局促地在干净得发亮的地板上走了几步,最终停在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前。他伸出粗糙的手,极其小心地、轻轻地摸了摸冰凉的杯身,像是触摸什么易碎的珍宝,脸上笑开了花,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喃喃道:“我闺女……真给咱老苏家长脸……真好……”
傍晚,厉飞雪站在新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城市华灯初上。手机响起,是“晚晴守护基金”的负责人打来的。
“苏姐,好消息!第一批接受资助的三位艺人,经过系统治疗和心理干预,都已经基本康复了!他们……他们都非常想当面谢谢您,是您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厉飞雪听着电话,目光却落在楼下小区花园里。父亲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散着步,偶尔好奇地打量一下周围的新环境,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
她对着电话那端,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嗯。安排时间吧。”
“该去看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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