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
是那个在碗口镇，借着古川大师的势，想强买他灵米种植技术的赵家。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是你这个泥腿子！”
楼下的赵宇，显然也注意到了窗口探头探脑的叶一舟，他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这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
虽然叶一舟没见过这位少爷，但是，自家老爹从碗口镇回来之后，就把叶一舟的画像挂在了家族大厅。
就是为了上下赵家人，都记住叶一舟。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他上下打量着叶一舟，见他一身朴素的布衣，腰间空空如也，并没有挂着情报探子所说的，那块让他忌惮的令牌。
胆气，瞬间就壮了。
“怎么，不在乡下种地，跑到王都来要饭了？”赵宇的嘴角咧开一个恶毒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叶一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只是慢悠悠地从雅间里走了出来，下了楼，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站到了那吓得浑身发抖的老汉身前。
他弯腰捡起一块还算干净的糕点，拍了拍上面的灰，塞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嚼。
还是那股苦涩的味道，但其中蕴含的微弱灵气，却做不得假。
“赵公子，好大的火气。”叶一舟将糕点咽下，笑嘻嘻地抬起头，“大清早的，吃枪药了？还是说，你的脑袋，只是为了让你看起来高一点的装饰品？”
赵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骂谁！”
“谁答应就骂谁。”叶一舟摊了摊手，指了指地上的狼藉，“没看到这摊子，是我罩的吗？”
“你罩的？”赵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泥腿子，连同那个老骗子，一起给本少爷打断腿！”
他身后的家丁们狞笑着，捏着拳头就围了上来。
周围的看客们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然而，叶一舟依旧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他只是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黑沉沉的木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正是三皇子赵晟赐予的，皇家客卿令。
他拿着令牌，在赵宇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不好意思，在下不才，三皇子殿下亲封的皇家客卿。”
“你刚才问，我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你觉得我算个什么东西？”
赵宇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大意了，腰上没挂，给藏怀里了！
那几个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家丁，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刹停在叶一舟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赵家公子，此刻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再蠢也知道，打了皇家客卿，尤其还是三皇子的人，他爹都保不住他！
“你……你……”赵宇嘴唇哆嗦着，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强行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别得意！这……这老头占道经营，影响市容！我这是在为王都的整洁做贡献！对，做贡献！”
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大了几分。
“占道经营？”
叶一舟眉毛一挑，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老汉，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大叔，你这摊子，我买了！开个价吧！”
老汉彻底懵了，他这堆破烂，还有人买？
“这……这值不了几个钱……”
“我出一百金币！”叶一舟豪气干云地说道。
老汉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一百金币？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叶一舟不等他反应，直接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币塞进他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定金。剩余的金币，就麻烦大叔你去听雨轩找人要了，就说是我叶一舟要求的。”
接着，他转过头，重新看向已经傻眼的赵宇，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赵公子，你听到了吗？”
“现在，这个摊子，以及摊主，都是我的。”
“我，身为皇家客卿，站在这里，用我自己的东西，视察一下王都的民情。”
叶一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
赵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围观的群众也全都听傻了。
还能这么玩？！
这歪理邪说听起来离谱至极，可偏偏又让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漏洞！
人家是皇家客卿，人家视察民情，用的是自己的私产，你凭什么管？
赵宇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反复抽打。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对峙中，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猪脑袋，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
钟灵儿捏着拳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她走到赵宇面前，扬了扬下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战意。
“要不我把他打一顿，咱们再慢慢聊？”
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武道气息扑面而来，赵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早知道就不吹牛，从家里带几个保镖出来了！
家丁都是启灵境的废物，怎么打得过聚气境的人？
“别！”叶一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跃跃欲试的钟灵儿。
开玩笑，当街殴打吏部官员的亲属，就算有客卿令牌，也得惹一身骚。
他凑到钟灵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钟灵儿眼睛一亮，脸上好战的神色非但没减，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她收回拳头，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宇，像是在打量一个有趣的沙包。
叶一舟这才重新转向赵宇，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赵公子，别紧张嘛。”
他拍了拍赵宇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后者浑身一哆嗦。
“说起来，先前在碗口镇，我可是受了你家赵管事不少的照顾啊……”
“今天在王都又见到赵公子，真是缘分。”
“现在嘛，”叶一舟指了指旁边的钟灵儿，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我这位朋友，巾帼不让须眉，平生最敬佩的就是赵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她喜欢的不得了，非要跟你切磋一番，交流交流武道心得。”
“赵公子，你看，给我个面子，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如何？”
赵宇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切磋？
跟一个聚气境的高手切磋？那叫切磋吗？那叫单方面挨揍！
可叶一舟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又是“青年才俊”，又是“给面子”，他要是拒绝，以后在王都的圈子里还怎么混？
父老乡亲们都看着呢。
答应，就是一顿毒打。
不答应，就是当众认怂。
他进退两难，汗如雨下，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赵公子，叶客卿，大家都是百味楼的贵客，何必在街上伤了和气。”
百味楼的孙管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对着两人拱了拱手。
“不如都进来喝杯茶，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谈？”
孙管事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目光却在叶一舟和那块客卿令牌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叶一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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