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刷子在临终之时拉响的手雷引爆了卡车上携带的燃料。
剧烈的爆炸产生了冲天的火光，从卡车残骸升腾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爆炸所波及的直径范围足有三十米，刽子手、三名老兵、大量虫群，都一起葬身于这场爆炸之中。他们的身体被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扯碎，在爆炸后燃烧的火焰中化为灰烬，然后在滚烫的浓烟中湮灭。
爆炸的余波所形成的热浪，裹挟着尘土吹向士兵们所在的阵地。仿佛是老兵们诉说着最后的遗言、对新兵们最后的鼓舞。
计划出现了一些波折，但在老兵们的英勇作战下最终还是成功了。
看着爆炸中心仍然在燃烧着的烈火，斯莫克却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刽子手被杀死，这场战斗是属于人类的胜利，但惨烈的牺牲不是斯莫克想要看见的结果。
那是只属于老兵们的胜利，也是他们的葬礼，他们的谢幕。
他明白，对于帝国、对于人类来说，牺牲是平常且不可避免的，是荣耀且忠诚的。但他终究是太年轻，尽管见过了很多次生死，但如此深刻的离别却是第一次。
他仿佛感受到爆炸产生的浓烟与烈火正在熏烤自己的双眼，干痒、疼痛、双眼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只是严肃而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下达了这场战役的最后一道指令。
“老兵们胜利了！剩下的小虫子不是我们的对手，给我继续打！歼灭它们！”
他咆哮着下达了继续开火的命令，试图以大喊的方式宣泄积压在内心的情感。
失去了主力单位的虫群，只剩下一堆残兵败将，在人类士兵们的持续输出下，逐渐呈现溃败的迹象。
很快，剩下的虫群开始败逃，在战场上留下成片成片的同伴尸体。
由于人手不足，斯莫克没有下令追击，而是放任它们离去。
战场上密集的激光雨很快变得只有零星几点，最终停了下来。战场上逐渐变得安静，只有爆炸产生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
这场战役以人类的胜利告终，这支泰伦部队损失惨重，更失去了一只大型单位刽子手。而人类方的伤亡极小，只损失了三个士兵，外加一辆卡车。
在人员短缺、物资匮乏、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斯莫克还是通过指挥赢得了战斗。这无疑是人类在银河的战争史上无数的奇迹之一，一些士兵们把手上的枪支或者脑袋上的头盔抛飞到空中，欢呼着、互相拥抱着，除了胜利所带来的荣耀与喜悦，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斯莫克无力地瘫坐在地，倚靠在废墟断壁之上，无神而空洞的双眼呆滞地望向前方。
士兵们的庆祝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安静下来之时，斯莫克才从地面重新站起身，发出了继续前进的指令。
士兵们从那个沦陷的军团驻地逃出来乘坐上卡车的那时，斯莫克就与他们说明了此次行军的目的，这注定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但是神皇和帝国会记住你们所做的一切。
得知了自己这些人注定的命运，有了心理准备，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但士兵们都表现得忐忑不安。不过在经历了这次战役之后，他们明白了光荣赴死的意义，不仅没有因此害怕，反而变得不再畏惧，对自己的使命更加坚定。
的确，与其被不把士兵们的生命当回事满脑子利益和肥油的贵族长官逼着去毫无意义的送死，士兵们宁愿选择接受斯莫克的指令，被编入敢死队执行艰难的任务，然后轰轰烈烈地牺牲，为人类奠定胜利，然后魂归黄金王座。
只不过，在大多数士兵们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够了！在此分别吧，我不想再陪你去参加什么拯救世界的过家家冒险了！”一名士兵没有登上卡车，而是冲着卡车上的斯莫克大声喊道。
“嗯？怎么了？”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斯莫克露出疑惑的表情走下卡车面对那名士兵。
“你这个虚伪的统治者、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抛弃了战团逃了出来，现在又抛弃了老兵，接下来你又要抛弃谁！”那名士兵丝毫没有躲闪斯莫克的目光，他双眼瞪大与斯莫克对视着，话语里夹杂着愤怒与咒骂。
“你叫什么名字？”斯莫克问道。
“库尔，好好记住吧。大家只是没有地方可去才会跟着你，你连我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强行把我们与你自己绑上同一辆战车，这不可笑吗？”
“好了，库尔，放轻松库尔。第一我没有抛弃军团，必须要有人把情报送出去；第二我没有抛弃老兵，我没有抛弃他们，这是必要的牺牲，他们是我的老部下，对于他们的牺牲，我的心情比所有人都要沉重。我已经解释完了，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卫兵。”斯莫克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他的面色如常，没有因库尔的糟糕态度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或者被拆穿谎言的慌张。
他从未欺骗过任何一个部下，就比如说这次的事件，他不会欺骗士兵们去送死，而是会提前与他们商量，征求他们的意见。
有些军官会与自己的部下承诺，在他们牺牲后，会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生活，军功簿上会记录他们的英勇事迹，他们会被神皇注视着，最终会魂归黄金王座；如果活着回来，他们将会升官，获得权力、地位、和荣耀，然后让他们去当炮灰送死。
但斯莫克不会给自己的部下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也就是说，他甚至连虚假的幻梦、希望的泡影，也不会给予他的部下；他只会告诉部下们残酷的真相，所有人都会死，这注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所以怀揣着对神皇与帝国的忠诚赴死吧。
而这种耿直的态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我只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吗！我们好不容易从深渊中逃出来，现在你又要把我们推进火坑吗！你救了所有人，然后欺骗了所有人，让我们去送死，只为了达成你的目的！”库尔抓着斯莫克的衣领愤怒地向他质问着。或许他是目睹了老兵们的死亡，之前存在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所以彻底陷入了癫狂，从而顶撞他的上司。他瞪向斯莫克的双眼变得凶狠而锐利，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
斯莫克毕竟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他始终对自己的手下们保持仁慈的态度，在以往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他从没处决过任何一个手下，尽管如此，他的指挥和管理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老兵们死后，斯莫克抛弃了他以往的仁慈。斯莫克给过库尔机会，然而库尔没有珍惜。
“biu！”斯莫克取出腰间的激光手枪，熔穿了库尔的脑袋。
库尔的头顶出现一个焦糊的血洞，保持着狰狞的面孔，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这是斯莫克第一个处决的手下，他的心情依旧稳定，没有任何犹豫或后悔。
斯莫克头顶的军官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的神情变得阴狠而冰冷。
“他疯了，我不得不施以制裁。”斯莫克冷漠地注视着库尔倒下的尸体，向围观的士兵说道。
“继续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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