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宫,深苑。
相较于紫禁城其他宫殿的庄严肃穆,这座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宫殿更显幽深静谧,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沉淀着岁月与权力的厚重气息,在一处临水的暖阁内,檀香袅袅,只闻棋子落于枰上的清脆声响。
太上皇李钧,虽已退位多年,眉宇间仍残留着昔年执掌天下的威严,只是如今更多了几分深潭般的沉静与莫测,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玄色道袍,银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正凝神望着眼前的棋盘。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如今在朝中权势煊赫、被视为太上皇在朝堂代言人的忠顺亲王李礼,李礼面容与太上皇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鸷精明,此刻他眉头紧锁,手持白子,迟迟未能落下。
“父皇。”
李礼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与不满,“您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担心吗?陛下如今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
太上皇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落子。”
李礼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棋子放下,继续道:“那李长空,不过一黄口小儿,仗着些许军功,回京后便目中无人,陛下竟将整个京营尽数交予他手,您可知他如今在京营都做了些什么?大肆裁撤!二十万京营,被他一口气裁撤了三分之二,多少勋贵子弟被扫地出门,弄得怨声载道,各家府上近日都快被哭诉的女眷们踏破门槛了。”
他越说越激动:“这还不算,陛下竟又让他去插手江南盐务!那可是…那可是…”
他后面的话没敢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江南盐务牵扯的利益网巨大,其中不少最终都流向了支持太上皇和他的势力。
“儿臣恳请父皇!”
李礼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您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至少…至少该出面敲打一下陛下,约束一下那李长空!否则,长此以往,这朝堂还有我等立锥之地吗?陛下的眼中,还有您这位父皇吗?”
太上皇终于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儿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侍立一旁、如同影子般的老太监戴权微微示意。
戴权躬身,无声地退下,片刻后,捧来一个紫檀木匣,轻轻放在棋枰旁。
太上皇伸出枯瘦但稳定的手,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份略显厚实的卷宗,递给了李弘澈。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李礼疑惑地接过,展开卷宗,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微微一变,这并非朝廷公文,而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密报,封面标注着“北境秦王事略”,落款是他父皇麾下最隐秘的侦缉机构的暗记。
他快速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甚至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卷宗之上,事无巨细地记录了李长空自十六岁被“发配”北境后,所有重大事迹以及其麾下力量的详细评估:
“五年时间,于边军最底层崛起,屡建奇功,官至镇北将军。”
“自创练兵之法,所训之兵,悍不畏死,军纪如铁,号‘鬼神军’”
“亲率五千铁骑,号‘骁龙骑’,于漠北草原千里奔袭,凿穿北莽王庭。”
“阵斩北莽大汗以下贵族百余人,焚其宗庙,毁其传承。”
“其麾下另有精锐步卒,号‘武卒’,人人修习一种名龙象般若功之奇功,力大无穷,身披重甲,冲锋之势,如山崩海啸,北莽最精锐之金狼骑亦不能挡。”
“据多方查证估算,其麾下直属精锐:鬼神军约三万,骁龙骑约八千,武卒约五千。”
“疑其本人武力已臻化境,战场之上,常单骑突阵,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北莽有传言,其非人,乃修罗转世”
“北境三十万边军,皆以其马首是瞻,威望极高。”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勾勒出的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将军,而是一个从血与火中锻造出来的、手握恐怖军力的战争巨擘。
李礼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李长空能打,立了大功,但从未想过,其麾下的力量竟然可怕到这种程度!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皇子甚至一位普通大将军该有的实力范畴。
那五千重骑碾压五万金狼骑的描述,更是让他头皮发麻,这是何等悬殊而恐怖的战力对比?!
太上皇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看明白了?裁撤京营?那二十万糜烂之师,在他眼中,与土鸡瓦狗何异?留着浪费粮饷吗?他自有北境强军为底气,何须在乎那些勋贵的脸面?”
“江南盐务?”太上皇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皇帝让他去,一是确实需要一把快刀去斩乱麻,二来,又何尝不是顺势将他支开,免得他在京中与勋贵冲突过甚?当然,或许皇帝自己,也未必完全清楚他这把刀…究竟锋利到了何种程度。”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礼:“忠顺,你告诉朕,面对这样一个人,手握如此军力,性格霸道果决,行事毫无顾忌,颇似当年开创我大周基业的太祖皇帝…你让朕如何去敲打?用什么去约束?是用你王府那几百护卫,还是用朕这龙首宫里这些老弱内侍?”
李礼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太上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告诫:“他已经拥有了足以改变皇朝格局的力量。皇帝用他,是柄利剑。旁人若去招惹他……”
太上皇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那便是自寻死路。忠顺,收起你的那些心思,近期,安分些。江南的事…断尾求生吧。”
忠顺亲王李礼死死攥着那份密报,指甲几乎要嵌进纸张里,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甘与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他终于明白,父皇的沉默并非纵容,而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对比下的无奈与审慎。
京营,校场。
李长空负手而立,看着台下军容鼎盛、煞气冲天的数千精锐,这些是经过他亲手整顿后,京营汰弱留强、并补充了部分北境老底子后形成的核心力量,虽不及北境百战之师的凶悍,却也已初具强军气象。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刚毅、目光如电的将领,他便是慕容苍,李长空麾下最早追随的将领之一,从微末时便一路血战,功勋卓着,被李长空一手提拔,封威勇伯,对其忠心耿耿,武道修为亦是将龙象般若功修至第六层的猛将,实力仅次于李长空。
“慕容。”李长空开口,声音平静。
“末将在。”慕容苍抱拳躬身,声如洪钟。
“本王不日将南下江南,处理盐务,这京营…”李长空目光扫过台下军队,“便交给你了。”
慕容苍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殿下放心!末将在,京营在!末将必为您守好这份基业,但凡有敢觊觎、作乱者,末将定将其碾为齑粉!”
李长空点点头,对于慕容苍的能力和忠诚,他毫不怀疑,京营是他立足神京的根本,必须由绝对的心腹掌控。
“很好。”
李长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既定方略继续操练,龙象般若功的传授不可懈怠。若有勋贵胆敢伸手,或宫中有人问询,你知道该如何应对。”
“末将明白!”慕容苍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
处理完军务,李长空便返回了秦王府,南下江南的各项事宜已基本准备就绪,北境的武卒正在分批潜入,神京的密信网络也已启动,只待他这位主帅亲临,便可掀起雷霆风暴。
然而,在即将出发之际,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林黛玉。
这位他名义上未来的王妃,自赐婚圣旨下达后,他便再未关注过,只知她住在荣国府,身体似乎不好,自己派人送过丹药和护卫。
此番南下扬州,乃是去助其父林如海,于情于理,似乎都应告知她一声,更何况,她久居贾府,与父亲林如海想必已是多年未见,自己此行,或可带她同往,让他们父女团聚。
想到此处,李长空不再犹豫,他向来行事果决,既觉得此事可行,便立刻付诸行动。
“来人。”
一名亲卫应声而入。
“持本王名帖,去荣国府一趟,询问林家姑娘,本王不日将南下扬州公干,可顺路护送她南下与林御史团聚,问她是否愿意同行。”
李长空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客气些,言明自愿,不必强求。”
“是!殿下!”亲卫领命,迅速退下。
李长空重新将目光投向桌案上的江南地图,手指点向扬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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