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用一种不太熟练的、带着点书呆子气的腔调,磕磕绊绊地哼唱起来:
“央云村呀!央云村!我们是那黄土坡上的小娃娃,村长爷爷笑哈哈,拥有热心肠,鬼来我们都不怕,我们努力,我们强,我们战胜,永辉煌!”
哼完,他看向沈言卿:“大概就是这些词。调子……很简单,有点像儿歌。而且,最奇怪的是,”李思加重了语气,“之前龙哥也见过这个小男孩好几次,他要么是沉默地躲在角落,要么就是被欺负时只会哭,从来不说话。
唯独这次,他不仅开口了,还唱了歌!夜小哥,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沈言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昏沉的脑海里,那首简单的、甚至有些词不达意的童谣歌词在反复回响。
央云村……那黄土坡上的小娃娃……村长爷爷笑哈哈……热心肠……鬼来都不怕……努力……强……战胜……永辉煌……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向龙傲天:“龙哥,你之前提到过这个孩子。详细说说你几次见到他的情形,越具体越好。”
龙傲天被点名,立刻挺直了背,表情也严肃起来:“夜小哥,是这样。我第一次是在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看见他的。
就缩在树影最深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头埋得低低的,那模样……啧,跟只被雨淋透、没人要的小狗崽似的。
旁边几个半大小子指指点点,没一个愿意靠近他,更别说跟他玩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环境里出现这么个角色,肯定有猫腻!就想过去问问情况。”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结果我刚走近两步,那孩子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嗖’一下就窜没影了!那速度,快得我都差点没看清!后来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第二次呢?”沈言卿追问。
“第二次是在水井边上,”龙傲天继续说,“又看见他被几个孩子围着推搡。
我吼了一嗓子把那几个熊孩子吓跑了。那孩子还是缩在那儿发抖,一声不吭。”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沈言卿的视线如同手术刀。
“我?”龙傲天一愣,回忆道,“我就想着孩子怪可怜的,爹娘都没了(这点是后来问到的),就想着安慰一下。我过去蹲下,拍了拍他肩膀……哦对了!我还问了句‘嘿,小子,没事吧?’ 结果他还是没反应,还是跑了,后来我才从村口刘婆婆那里知道这是个哑巴。”
沈言卿的目光转向李思:“那这次,李思,你做了什么不同的事?”
李思想了想,认真回答:“我和龙哥一起赶走那些孩子后,也蹲了下去。
我看他抖得厉害,心里不忍,就伸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跟他说了一句:‘别害怕,没事了。’
声音放得很轻。然后……他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有点不一样,接着拉着我往大槐树那走,就开始唱歌了,可他不是哑巴吗。”
“‘别害怕,没事了’……”沈言卿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如同拨云见日!
“哑巴开口说话……”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语气冷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之前没听你们详细提起过?”
龙傲天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挠了挠头:“这个……夜小哥,是我不对。第一次发现这孩子哑巴、跑得快,我就觉得是个疑点,但当时急着找食物和躲晚上的东西,就想着后面再说。
第二次水井边,我光顾着赶人了,李先生安慰他时,我也没太在意那句话。
后来……后来忙着照顾伤员和担心规则,就把这条线索给疏忽了。”
他语气诚恳,带着点自责,显然意识到自己作为行动负责人,遗漏了关键信息。
李思也连忙补充,带着歉意:“是的,夜小哥。关于孩子是哑巴这点,我当时记下了。
但龙哥说的对,后续事情太多太乱,我也没有及时强调这个细节的重要性,是我疏忽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沈言卿摆摆手,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碎片——规则第四条关于孩童唱歌的提示、龙傲天发现的哑巴遗孤身份、李思那句特定的安慰语——拼凑起来。
“规则第四条的核心是‘不要嫌弃孩童唱歌’,并且明确指出会使孩子伤心。
这本身就暗示了唱歌行为的重要性,甚至是某种触发点。”
沈言卿语速平稳,条理清晰,“龙傲天两次帮助,虽然赶走了欺负人的孩子,但第一次只是问询(‘没事吧’),第二次李思补上了关键动作(轻拍后背)和最关键的那句话——‘别害怕,没事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洞悉的锐利:“你们不觉得,在这样一个背景设定下,‘别害怕,没事了’这句话,非常、非常像战争年代,那些保护百姓的战士,在面对受惊无助的孩童时,最常说的、最朴素也最有力的安慰语吗?
它代表的是一种承诺,一种守护的决心。”
“所以!”沈言卿的手指在空气中一点,如同敲下定音锤。
“我的推测是: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很可能是战争遗孤,大概可能是当时他的父母让他不要说话,就是别被那群人找到,后来他父母走了,他就更不愿说话了!
他内心深处铭刻着对‘保护者’形象的认知。
李思的那句安慰,无意中契合了他记忆中‘战士’安抚他的语言模式和行为(轻拍后背代表安抚和保护),从而触发了某种机制。
让他将李思短暂地‘角色代入’成了当年保护村民的战士,因此,他才打破了沉默,唱出了那首蕴含‘守护’和‘胜利’信念的童谣。”
他深吸一口气,总结道:“这或许就是我们理解规则第四条、激活‘孩童唱歌’这条线索,甚至更深层地触及这个‘英魂村’守护内核的关键钥匙。
那个小男孩,可能就是连接现在与过去、生者与英魂的一个活生生的情感节点!他的歌声,就是英魂意志的一种共鸣和回应,不过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验证。”
“但是不论是规则还是歌曲中,都提到了村长热情,愿意帮助,我有一个猜想,明天可能需要去试一下。”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每个人都在消化着沈言卿这个冷静而有力的推测。
龙傲天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思,李思则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回想当时拍在小男孩背上的触感。
就在这时,沈言卿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刀,他看向李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李思,他唱完歌之后呢?他开口说其他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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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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